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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EM (苹果烂掉了), 信区: Film
标  题: 逃出电影院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Sep  2 16:29:13 2001), 转信



我从电影院里逃出来了。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从来只有逃进电影院,从恐惧、沮丧、乏味,从过于正常的现实里,一次一次,迫
不及待地逃入电影院———跳进白日梦的黑暗。

这次去看的是《黑暗中的舞者》,今年戛纳获奖片,导演是丹麦的拉斯·冯 ·特
里尔。

特里尔上一个片子《破浪》就是突破性作品,而突破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观众,
我为《破浪》付出的代价是呕吐。《破浪》用手提拍摄的手法,镜头很摇晃。看那
部电影的时候,我从中间的座位挪到最后一排,并且过上一会儿,就得到走廊上站
一站。最后,我在走廊里吐起来。吐过之后,抹着眼泪,又摸回到黑暗里,舍不得
拉了银幕上的一举一动。

那故事说的是一个天主教徒的初婚女人,为了让因事故高位截瘫的丈夫有恢复的可
能,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回来就趴在枕边悄悄说给丈夫听,刺激他对生命的欲望
。最终,丈夫获救了,这女人却被人残杀了。特里尔刻意让主角处在极端的边缘,
以表达极致的美好。

《黑暗中的舞者》中,一个日渐失明的女人在白日梦里歌舞,直到被处以死刑的时
刻。有评论说,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反应一定是非爱即恨。我当然是爱这种电影的,
准确地说,我自认是特里尔那个准宗教组织的一员呢。特里尔属于一个反好莱坞的
欧洲电影小团体Dogme95,他们反对中产阶级化电影效果,比如过分雕琢之
类。大量使用手提拍摄是他们的重要技术手段。

这一次,还是摇晃的镜头。镜头顺着想要捕捉的细节,毫无章法地拉上来,拉下去
,快速地推进,推到不能推的程度,有时又在谈话者之间来回地快速扫动。

刚看了一会儿我就要吐了。没有一个固定镜头。就这么一直晃着,直晃到你求着,
求到恨起来,恨着求着不要再晃了!可还是晃!看了20分钟,我撤退了。一边在
暗中眩晕着往外摸,一边觉得有点怪:除了我,怎么没有谁离开?难道黑暗中稳坐
的家伙全是干这行的?还是这些美国鬼子全都开过战斗机,练过宇航的登天旋转器
,天天玩疯狂过山车!

在电影院前面的水泥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停车场站了一会儿,我才勉强能
开车回家。

“只看了20分钟?你恰好是在就要有好戏的地方走掉了。”一个玩电影的朋友在
电话上叫:“你必须再去看!”

“我会看的。会看的。我已经想好了,等片子到了录像带店,租来,我躺着看,好
在晕得不行的时候停下来歇一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半年后才能到录像带店!你必须去看!趁着下片之前,你必
须看!!”

“货运火车上的歌舞是一百部数码摄像机拍的!到了电影的最后,当那女人上绞架
的时候,绳子套在脖子上,她开始唱歌啊……”
我别无选择了。我得马上再去受一次刑。

“可是,难道你就不晕吗?”

“也晕的,不过,”他给我小技巧,“受不了的时候,就闭上眼,听台词,偶然睁
一下眼,到20分钟的时候,你睁开眼,就开始有歌舞段落了。你必须去!”

去了。按照朋友的建议,闭着眼睛,偶然睁开。

故事发生在60年代的美国:来自捷克斯洛伐克的新移民、单身母亲塞尔玛打着两
份工,在工厂轧机上干活,能喘口气的每分每秒,就在纸版上穿卡子,拼命挣钱,
为的是让儿子有机会去医院做手术,以避免她的厄运——家族遗传的失明。塞尔玛
和儿子住在一位美国警察租给他们的小房子里。每天,她沿着铁路去工厂,在当地
俱乐部参加《音乐之声》的排练,眼睛都快瞎了,还到电影院听百老汇黑白歌舞片
。有一天,一向好心照顾她和儿子的警察破产了,偷了塞尔玛攒着准备给儿子做手
术的钱。在两人争夺钱的时候,塞尔玛杀了警察。她被送上美国法庭,被陪审团判
处绞刑。

据说这位导演自己有眩晕症,不能坐飞机(这可能是包装性说法,他倒能拍让人晕
的画面!)。电影里所有的美国场景:工厂、法庭和监狱都是在欧洲做的,雇用了
说美式英语的演员,还请到了摇滚歌星比约克和老牌明星凯瑟琳·德纳芙担任主演


火车的片段十分灿烂,还有在法庭上起舞,在监狱里起舞。朋友说得对,歌舞段落
拍摄得非常平稳。到最后的段落,当塞尔玛上绞架的时候,现实的摇晃平稳了,在
绞索套到脖子上的时候,她唱起歌来了,而执行的时刻也突然来临,她的歌声猝然
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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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37.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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