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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eric (云深不知处), 信区: Music
标 题: 被忽略的重庆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May 23 07:51:21 2001), 转信
这是一个重工业城市，人口密集，行业众多，结构复杂，怪事儿多多。住满了各种
为了明天而生活和为了生活而明天的人们。有很多的单纯又美丽的理想象劳保肥皂
吹成的泡泡一样在被现代文明熏黑的天空里逐个破碎成灰色的希望。它们没有给这
个城市留下任何痕迹除了爆炸的那一瞬间。我们在扩展的夜空下飞翔让自己的鲜血
在水泥的脸上留下大量奇异符号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音乐是很抽象的自私，在没
有共鸣的时候它是极端自私的处女；在有共鸣的时候它是更加自私的荡妇，所以别
老想着让别人认可你，除非你是别人音乐世界里的神。 说说重庆的乐队。
首先是断层，这是一支由早期的校园民谣风格转到现在的重型音乐风格的乐队
，（奇怪而又必然的转变），不夸张的说，他们的张力，舞台控制和爆发力等绝对
不是现在国内一些所谓的“大牌乐队”能比的。听了国内这么多乐队的小样，我对
那些想叫又叫不出来最后只有嚎得如街头混混的乐队深表遗憾，没有真实的感觉和
需要最好不要嘶喊，否则最多两三首歌，喉咙就报销了，当然，漏说了一句，身体
也的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Korn或Manson或柯本那样叫，不过还好，断层没让我
失望。
断层有时会翻唱一个叫吴波的人的歌。此人川美毕业，似乎是画油画的，据
传此人行为怪异想法荒唐并且已看破红尘，这使得外界有时会对断层有错误认识，
如《音乐天堂》上就曾因为一首《翻船》而认为断层风格不定，其实断层给我的印
象只有一个：极具摧毁性。
断层现在除了鼓手，都有固定工作，托Cakewalk8.0的福，现在他们已经可以
用电脑做自己的小样了，从93年到现在，乐队组了又散，散了又组，他们对国内音
乐环境所抱的希望燃了又息，息了又燃，直到最后彻底绝望之后才发现原来驱使自
己一直精神自虐下去的还是音乐这野兽，所以人在舞台上就必须真实的面对一切，
在音乐面前都不赤裸自己，那什么时候才能舒服的呼吸！所以断层在舞台上的狂暴
表现我认为是有原因的。
老赵和小白是建大的，多年的组合使他们有着灵犀式的默契，在回首过去曾组
建的乐队时，他们无悔，尽管现在的乐队甚至还没取名字……二十四岁的老赵，虽
然自称已经对音乐绝望了，但那双炙热的眼睛里却仍然透出的是执著的眼神。可能
从搞音乐带给人的痛楚来说老赵要略多于小白吧，所以他写的歌可以说是在简洁好
听的旋律中总带着那么一些对很多问题的惆怅。小白更喜欢想一些反面问题，思考
＋感觉。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现在的贝斯手李维正，只有17岁。不可否认，他的良好
的天赋和感觉，还有他的年轻的活力，都给这支乐队带来了新鲜的血液。
建大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这几年那儿确实出了不少乐队，而且也给我们这
些人提供了不少演出机会，真好！不过现在我想说说美院，即四川美术学院，那里
现在有两支乐队和数支乐队组合，音乐组合我都不熟，只有捡和我关系较好的水上
烟雾和病房说说。
水上烟雾玩儿的是旋律金属，他们的歌给我的感觉是伴奏一换就是很好听并且
可以传唱的流行乐，不过被主唱胡南那么一阵猛叫之后就什么也不是了，我必须承
认他们的音乐并没有触动过我，因为歌词关系，但我得说，他们是真诚的和坦率的
，而且如果善加包装的话，他们被人崇拜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们拥有为数不少
的女性歌迷。水上烟雾有四个人，两个学生和两个撞死过人的火车司机。这是一个
看起来略感生涩的组合，和断层那种攻击性和扩展性极强的音乐相比，水上烟雾要
显得内敛的多，这也许和他们在美院的生活有些关联。
然后是谭翔和李果他们的病房乐队，在他们的排练房闲聊的时候，我看到若干
未完成的油画，波洛克的成分较重，当然这是相对于他们那种近似于马蒂斯的画风
而言的。其实我也一直认为架上绘画和现场表演是各自独立而又相互关联的主体，
静态的表达方式相对于音乐来说更加持久，表现形式与思想内涵的交合也会更加深
入，只是音乐这种形式从感官角度来说更直接和容易达到目的，毕竟从气氛和本能
的刺激上而言，音乐具有不可比拟的优势。
2000年元旦，指南针和王菲的前任丈夫来重庆演出，重庆的乐手乐迷出于对新
世纪的无聊和绝望，纷纷前去观摩学习欣赏看稀奇凑热闹。当时人山人海，人挤人
，人踩人，人摸人，人打人。聪明机智又勇敢并且肌肉发达的武警战士不时威胁挤
得太靠前的人民群众并凭着兴趣时而挥舞一下老拳，当然被打的人都活该，谁叫他
们拼死拼活往里挤看稀奇了，回家听碟子得了，活的难道就那么有看头……
散场的时候，一辆辆警车载着勇敢的武警战士缓缓离去；走在我旁边的谭翔突
然口吐白沫大喊一声“人民广场”（指南针他们演出的地点）倒在一辆警车面前，
就在他把脸贴在挡风玻璃上乱蹭之时，一伙暴徒早已一哄而上，将警车左右摇晃起
来，慌了神的警察们在车里目瞪口呆不敢下来，确实他们绝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
… 后来，谭翔沿着公路向前爬行了500米左右，然后睡在马路中间面朝夜空再
次大叫“人民广场”……
事后，我把这件事称为“即兴的行为艺术表演”。相信大家都会承认如下事实
：表达形式都是为表达内容服务的。当形式和内容完美搭配之时，我们就可以称其
为“好作品”，由此我们可以推出不少人组乐队的原因。 记得认识病房之前
，圈内传说的是“朋克乐队。病房”，但我认识他们之后，我认为那种散乱失真加
上凄厉嚎叫的演绎方式似乎更应该归于“歌特”一类，在我的标准里，病房是一支
有潜力的乐队，如果他们能摆脱目前的赤贫处境的话。
说到歌特，在重庆必须提及的人物是阿飞，此人本名裴洞毫，就读于渝大中文
系，原来属于死硬的朋克，现在我觉得他是披着歌特外衣的死硬的朋克，他的乐队
叫“福音”，四个人。
阿飞的音乐属于气势宏大，阴冷狂躁那一类，一首歌的长度往往超过十分钟，
他的嗓音让人听了绝对可以体会到绝望无助和寒气逼人的感觉，如果到时有人提出
这是否是人在唱歌的问题是可以理解的，并且我一定会给他解释清楚，这是阿飞在
唱歌。
阿飞的音乐是严肃的，严肃的让人忘记这是严肃，这和他瘦小纤弱戴着眼镜斯
斯文文的样子也颇吻合，只是一般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么平静的外表下面竟是如此怵
人的爆炸。人只有在彻底绝望时才会有这种爆发。在阿飞唱歌，或者应该称之为嚎
叫的时候，我看到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越走越远时拖下的长长影子漆黑而孤独，他在
地下挣扎的样子让我感受到冰冷的力量和木然的心跳，这使阿飞成为我为数不多的
几个可以被我敬佩的朋友之一。
阿飞的演出因为受观众和设备关系，从来不能称为成功，他住的地方一般房租
也都未超过100元并且远离人烟，他在一间肮脏破烂摇摇欲倒面积不超过十平米的
小房子里读自己的书，弹自己的琴，画自己的画，思考着自己和别人还有非人，他
吃最简单的伙食，干各种别的大学生不愿干但收入较高的工作，攒钱买音箱，买效
果器，买鼓机，买合成器……他研究宗教，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研究西方现代和后
现代主义，他孤独的在自己的世界里行走，看着他的背影，谁都应该明白什么叫“
执著”。
现在应该提一下一个叫黄晓嘉的人及他的碎瓷乐队了，该乐队在今年北京的披
头士音乐节上曾露过面并出尽风头，他们是重庆被传媒爆炒的最多的乐队，据说应
该在五月底发的专辑至今未发，成为千年悬案。在圈外他的名气应该得自于他全身
总重超过1000克且不时更换的怪异饰品及他的乐队；而在圈内他的名气则应该得自
于他满屋子的进口琴进口音箱还有他对重庆那些没有演出经验演出机会的原创乐队
的义气耿直；重庆著名的懒虫原创音乐酒廊就是在他的活动下才成为重庆原创音乐
展示台的。虽然现在懒虫酒廊因为里面时常演的东西过于猛烈已经垮了，但不能否
认确实有好几支乐队都是那里成长起来的，作为前辈，黄晓嘉是值得尊敬的。
简单形容一下碎瓷乐队，那就是配合干净整齐，台风大气沉稳，技术专业，乐
队成熟，音乐旋律上口好记，伴奏吵闹并且怎么看都像是一支国外的乐队。
我曾经听过他们专辑的样带，里面的东西商业又庸俗，我一点都不喜欢，但那
些似乎是公司为碎瓷挑的早期作品，而其实据我所知，黄晓嘉有时会在音乐上表现
出他异常怪异和狂暴的一面，而且那个家伙也是照例只听国外的东西。于是碎瓷的
专辑让我相信国内其实应该还有不少很棒的东西，浮山地面的是否都是过滤过的？
最后说说我们，孵化乐队，我们有三个人，我们的音乐会上让一些人学会思考
，我们的音乐也可以让一些人哼哼着玩玩儿另类，但我们在音乐上是自私的，我们
谁也救不了，我们只能救我们自己。
重庆的地下还有很多在跳动的火焰，我只想说，这是一个不能被忽略的城市，
这是一座随时可能背叛的城市，这是一座随时可能燃烧的城市。
我们就是冰冷的火焰。
王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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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不长...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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