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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olishdog (唔....好像不错...), 信区: Music
标 题: 《湖》——人与自然的对话 (Z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May 11 11:13:26 2002), 转信
记得前些年曾看过美国作家梭伦的《瓦尔登湖》。在1845年，梭伦拿着一把斧头，
单身只影地在无人居住的瓦尔登湖旁的山村中，孤独地居住了两年，写了这本极宁
静、极孤独的书。梭伦并不是一个多产的作家，但就凭这本《瓦尔登湖》已足能够
使他流芳千古。虽然这并不是一本伟大的著作，但对于这个喧闹的世界来说，梭伦
以他遗世独立的精神和对自然沉思冥想的亲近，已使得这本书具有不同凡响的意味
。
梭伦使我们得以认识到一个自由、羁敖不逊的生命的内心历程，他过着极其简
单的生活，但内心的丰富远不是我们这些在都市的淤泥中滚爬的人所能想象的，梭
伦的财富不在于世俗的幸福，他更接近于一种圣人的理想生活，和苦行僧般地冥想
状态。
刘星的民歌风味的“新音乐”《湖》使我莫名地想起了梭伦，也许在两者之间
有一条看不见却紧密相连的线，使我因为听到这张《湖》而自然地想起了梭伦，在
19世纪个性膨胀，崇拜英雄的年代里，梭伦却像一个隐士那样远离都市的纷扰，用
内心去感受自然，感受瓦尔登湖宁静的和谐。而在20世纪的今天，这样一个处处以
商业利润来衡量个人价值的年代里，刘星却自愿将自己封闭起来，虽然身在都市，
却几乎是这个城市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人，除了几个朋友以外，刘星几乎与外界没有
任何联系。刘星的音乐总是以一种孤傲的姿态呈现在人们面前，他的音乐语言既是
传统的、又和传统的民间音乐不一样。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写一些“先锋派”的音乐，他说；在音乐学院读书期间
曾经也写过诸如“十二音”之类的作品，那时是一种风气，几乎所有学作曲的学生
都往“先锋派”里挤，但写了几首以后就感觉没什么意思。的确，像“十二音”之
类的音乐其实并不难写，他是一种数字化的作曲法，只要你掌握了这种技能，经过
序列音符的排列就能写出一首作品，这种数理性的音乐并不需要人的情感世界的介
入，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能掌握。而刘星的气质并不适合没有感情的，机器
似的写作。当然，刘星以后写作民间音乐风格的作品，已经脱离了简单、浅显的感
情流露，在国内“新音乐”作曲家中，刘星明显地比别人高一筹是因为他的音乐始
终有着一种生命涌动的迹象，他的感情并不浓烈，伤感中有着一种孤高旷达的气韵
，这使他的音乐表现出一种不凡的生命气象，而摆脱了民乐中常常有些令人反感的
特征，要么是低能的喜悦，要么是悲伤的像延街乞讨。
应刘星之邀，我有幸在上海镇宁路他的工作室聆听他即将出版的新作《湖》的
小样，他默默地一首接着一首地放，并不时地摆弄着他那台新添置的多媒体电脑，
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沉默，那么孤傲地操作着那一堆记录着他内心语言的机器。
紧闭着的窗户加上一支接着一支不断地抽烟，使狭小的房间里的空气显得混浊
。但不知是音乐的作用，还是持久的沉默，使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屋内的空气令人难
受。一首首音乐在屋子里回荡，一种种不同的感受方式便慢慢地呈现在眼前。这些
音乐说不上悦耳，也没有华丽，煽情的旋律吸引你的注意力，它是那么平静地流过
，而不时掀起的波澜又会使你下意识地感到一种力，一种似曾相识语境，它有着诗
歌中委婉的哀诉、有着旭日东升时牧童信口奏起的悠扬的笛声，有着潜入你意识深
处的某种说不清的意蕴。
《湖》不只是波澜壮阔的、也不只是宁静的、刘星曾经一直说的那一句话也许
能够说明音乐所想表达的意境：“他们平静的不行”他隐含着内心深处的那种悲凉
和无奈。《湖》既是这种悲凉心境的反映，也是刘星对自然的一种认识。
我们现在所理解的自然其实很多是人对自然的种种界定，而不是自然的本来面
目。在自然已被人类的思想玷污的今天，自然所呈现出来的已是太多的人格象征、
人的精神外延，而不是自然本质的存在。那么自然的本质又是生命呢？它能真正脱
离人的感知而纯粹“自然”地存在吗？也许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予完美地解释。我
们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自然应该与人的心灵达到一种和谐，梭伦在努力求得这种联
系和平衡，刘星也一样，他的种种努力只是要放弃一种形而下的束缚，而真正的在
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放弃理论上的努力吧！我们已被已有的
思想禁锢的不会去寻找自己的内心。
人的生命是自然的，他合乎于神、合乎于天道。只有在某种程度上合乎于“天
道”的人，他的感知才能撞击自然，撞击神明神秘的启示，。在刘星的作品中，丝
毫听不出矫揉造作的成份，也没有任何夸饰的地方。从《一意孤行》到《孤独神》
，刘星走完了一条内心搏击的过程。而在《湖》中，田园的意趣和无处不在的诗意
使这部作品洋溢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朝气，刘星的忧郁苦闷已不在显得难以忍受，
忧郁虽然还时时地涌上心头，但；“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的空灵妙意又时常能将忧郁化成一阵腾起的青烟，随遇而安。
虽然刘星仍然是痛苦的，这种感觉已深入到骨髓，使他一辈子难以摆脱这种折
磨。作为一个音乐家，他无法像一个世俗生活中的人那样去生活。他的感知和非凡
的直觉每时每刻都在触动他的灵魂，使他孤独的心灵始终出于“颠沛流离”的状态
。所幸的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不会让这种体验付诸东流，当所有的感受酝酿到一
定的时候时，他一定会爆发出一首壮丽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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