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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unru (bbnokia),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黄昏的旅客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Oct 23 18:44:39 2001), 转信


    “一份《特区报》!”浪仁背着书包拿着一窜牛肉,丢下一块钱,拿了一份《
特区报》就向车站跑去。这是黄昏的放学的时候,17岁的浪仁放学后便急急忙忙地
赶上5点30分的公共汽车回家。

好不容易才挤到一个座位,浪仁连忙坐下,打开刚买的报纸,一眼看见的便是“肾
脏的捐献率:百万分之一”浪仁不禁地想:“难道真的那么少人愿意死后捐献器官
吗……”看着看着,浪仁不知不觉睡着了。

   “哎,该下车了。”浪仁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说。

   “啊,”浪仁醒了,“原来到总站了。”

    每天的放学,浪仁都喜欢边看着夕阳边回家,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黄昏了。


   “妈,”浪仁把书包一甩,从冰箱拿出汽水,就坐在沙发上继续看报纸,“妈
,你看看,肾脏的捐献率才百万分之一。”

   “让我看看,”

   “如果我死了,你会捐出我的器官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不许你这样说!”

   “这样说妈你是不会的。”

   “当然不会。”

   “怪不得捐献率这么低,就是你这种心理。”

   “快去洗澡做作业,别在这闲着没事干。”

   “又扯开话题了……”

   “这段时间你瘦了很多,吃饭又没胃口,平时少吃点零食。

   “行了行了!”……

    午夜里,整个城市都变的死寂,人们都进入梦乡……

   “还有人想下车吗?”售票员问道,“开车了。”

   “我该哪个站下车啊?”浪仁问道。

   “你?下个站就是了。”

   “这么快?”

   “不快了。”

   “不,我不下,我不下车!”

   “一定要!一定要!你一定要!”

   “不,不,不……”

    浪仁突然醒了,“这是哪里?”浪仁满身冷汗,连忙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浪仁。”母亲说。

   “我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告诉我!”浪仁想到噩梦,“难道是真的吗?”

   “没……没没什么,我看你浑身痛苦的样子,怎么叫也不醒,所以才把你送进
医院……”母亲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有什么病吗?”

   “没有… 没有,医生说你吃了脏东西,急性肠炎,打针后再吃药就可以了,不
过要住院三天观察。”母亲安慰说。

   “是吗?”浪仁疑惑着想,“梦,不是真的吧?”

    住院的几天,浪仁的心总不能平静,那天的噩梦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
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与噩梦有着莫大的联系。

   “像你这样孤独的旅客我可是见不少啊。”一把声音悄悄说。

    浪仁蒙蒙胧胧听见有人说话,不禁地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对啊。”声音回答。

   “我孤独吗?”浪仁质疑着,“我有我妈陪伴我啊。”

   “是吗……”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孤独……”浪仁刚想追问,声音消失了。

   “原来又在做梦啊,那声音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跟我说话?”浪仁更加疑惑


    第二天的晚上,浪仁再次昏迷,不久后医生把他救醒。

   “究竟我是什么病,急性肠炎会不断昏迷吗?短短两天,我身体仿佛变得非常
虚弱,妈,告诉我什么病,好吗?”

   “浪仁,肾出毛病了。”

   “什么毛病?”

   “急性肾衰竭,”主治医生说,“得马上找到肾脏移植。”

    浪仁听后,愕然了。报纸所写的,他再清楚不过。

    走廊上,主治医生对母亲说:“不用太担心,肾脏的捐献率虽然低,但亲人移
植成功率也很高。实在没办法的话,亲人移植也是一种办法。”母亲没做声。

没有了浪仁的家失去所以的欢乐,没开灯的房间的角落里,母亲拿着浪仁的爸爸的
遗照哭泣着:“爸爸,我们的儿子病倒了,需要肾脏移植,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浪仁是我们领养回来的孤儿,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没办法把肾脏移植给他啊!告诉
我,告诉我怎么办……”

    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母亲推着轮椅和浪仁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妈,你知道我最喜欢黄昏吗?”浪仁看着夕阳。

   “为什么呢,黄昏不是很消极吗?”母亲说。

   “许多人是这样认为,但我不觉得,夕阳的余辉越灿烂,给我的希望越大。”
浪仁乐观地说。

   “浪仁,妈有件是要跟你说。”母亲犹豫着。

   “不,妈,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说。”

   “你知道吗,谁告诉你的?”母亲很惊讶。

   “也许是那个梦吧!”浪仁笑了笑。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但仍然没有消息。浪仁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再拖下去的
话,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又是一个黄昏,夕阳仿佛要把它最后的生命燃烧尽,它的余辉透过窗帘的缝隙
挤入病房,希望为浪仁带来一丝希望。

    一个枕头,一席被和一张病床,失去了活力,失去了希望,余辉来临时,浪仁
已经无法感受,心失去悲喜的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蜡黄的脸上,双眼无力的合
上,微启的嘴唇可见那留在齿龈上,已干了的泪渍。浪仁唯一可做的,便是等待,
等待着希望的来临。

    他的母亲,是悲哀的。他的母亲,是无可奈何的。她只有尽力在他身边,看顾
着每天从不间断的点滴静注,或拖着小小的身躯,到医院外远远的地方买孩子爱吃
的食物,然后每天再从自己疲劳万分的身体中,再抽出,再抽出一点儿力去按摩浪
仁长日酸痛的身躯。

    一位穿白色衣服的实习护士进来了帮浪仁换上干净的枕头套和床单,看见了浪
仁他那被病魔折磨的样子,忍着眼泪走出病房。

   “很受震撼吧!”护士长笑了笑说道。

   “……”实习护士没作声。

   “有这么一个说法:人生就如同一个旅程,每个人就是一位旅客。每位旅客初
上车时,是有一位售票员卖票给他们,他们所买的旅程票都不一样。贵的有七八十
年,便宜的或只有几个小时,在人生真正所谓的生命终站下车时,旅客都是贪恋着
,想从新来过。但是,下车了,是没有人再允许你再上车的。”护士长说。

   “浪仁17年的路程也太段了吧?”实习护士惋惜地答道。

   “或许当时他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做长途旅行吧!又有什么人愿意做这么短程的
旅行呢?”护士长说完便转身走了。实习护士忍不住眼泪,泪珠从眼眶不断落下。


深夜里,护士站的求救钟响了。“是109号房7号病床的病人出事了!”值班护士立
刻通知医生。浪仁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和护士立刻对他进行抢救。经过3小时的
抢救,浪仁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医生啊,我儿子怎么样了!有希望吗?”母亲哭泣着说。

医生擦了擦水珠般的汗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再找不到肾脏移植,恐怕我也无
能为力。”

母亲脑海一片空白,除了她看过的一篇报道——“肾脏捐献率百万分之一”母亲绝
望了。

七天后的黄昏,报刊亭依然挤着很多人,但却少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夕阳的余辉今
天似乎显得格外灿烂。

母亲扑在浪仁的床边,眼泪已经流干了。

这时,浪仁看见旅途一直陪伴他的列车离他远去。

   “不舍得吧?”一把声音在浪仁耳边悄悄说道。

   “你是谁,”浪仁说,“我认识你吗?”

   “我?卖车票给你的售票员啊,你忘记了吗?”

   “啊,那请你再卖一张车票给我,让我再上车,好吗?”

   “你说呢……”

    突然,从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浪仁和母亲都凝视着房门。“有希望了!”
浪仁的主治医生开门后气喘着说“因车祸,死者的亲人经过我们的一番劝说,终于
愿意把肾脏捐出来。浪仁现在可以马上作检查,没问题的话,可以马上进行移植手
术!”……

    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经过长达8小时的肾脏移植手术,浪仁终于可以恢复健
康了。

手术后的浪仁虽然虚弱,但已经回复他年轻的气魄。“妈,如果我是在做梦,那该
怎么办?”浪仁兴奋得不相信这实事和这奇迹的出现。母亲笑了笑。

黄昏,穿着白色衣服的实习护士来了,轻拨开帘子,夕阳的余辉不须再挤着缝隙,
而是如奔腾的山涧,泼洒了世界。

“上周109号病房7号病床的病人呢?”实习护士问道。

“喔,你说的是那个病人吗?”

“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他……他下车了,他到站了……”

 这似是而非的事情,或许是浪仁在等待到绝望的一刻,最后的一丝幻想罢了。浪
仁这位年少的旅客,或

许下车后会更快乐……

“不舍得吧?再不舍得,车总得要下的。黄昏的旅客们啊,旅途的终点下车是在所
难免的……”卖票的人自言自语地说。



                        Louis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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