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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oj (【青蛙网子】),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单身日记-流莺的故事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Jan 25 22:21:18 2002), 转信

  在露天酒吧喝完了最后一滴啤酒后,能说的话再搭上点不能说的都已经掏出来
了。如何计划自己的未来人生,如何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从国家主席说到了卖花
的小姑娘,政、律、史、经都涉及到了。是回家的时候了。

  把老同学送回家后,已经接近零晨4点了,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脑子有点
迷糊了,但我毫无睡意。或许还有点儿莫名的兴奋,听着CD机里面播放着的这一对
早已拆伙了的乐队-GUN'S & ROSES的经典名曲:"Don't cry"...Alex Rose那独特
的嗓音,加上Slash那把出神入化的吉他演奏,能把人的思绪带到另外一个意识空
间里。

  回去的路上,刻意的绕了一小段路,经过那一条的红灯街,也不知道这条不宽
的小马路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流莺聚集的人肉市场。马路不宽,街道两边只有几
盏稀疏的昏黄的行人路灯,或许是时间太晚了,有生意的现在也正忙得不亦乐乎。
没生意的也就只能等待明晚了。正准备加足油门冲过那正在闪烁着绿灯的T字路口
时,在拐角那阴暗角落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或许是闪出来的。我只是用余光扫了一
眼。

  我在路口的那一头,踩下了刹车。从倒后镜看到,她正向我这方向走来...

 ... 她并没有象我想象中的那样,会立即小跑过来,或许她就象一只在黑暗中等
待猎物的猎手,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的发起进攻。而我就
是这猎物。看着她左顾右盼的样子,比散步略快的步速向我走了过来,手里象是握
着个什么东西,或者没有。似乎在向我招手。我有点想笑,但鼻子堵了,就只能冷
哼一声了。

 透过车窗,看到她那瘦削的身体和那身似乎并不合身黑色的连衣裙,让我觉得特
刺眼的是她那双橘红的高根皮鞋,和那本不合适的服装十分的不协调。手里面握着
那可以称做职业标志的motorola V998。

 待她走近后我把车窗降了下来,她朝车内张望了一眼,发现就我一个人。就靠近
过来了,一晚上冰镇啤酒和香烟的刺激,加上鼻炎又犯了,只能隐约闻出了她身上
那股廉价香水的味道。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痒痒的。似乎要打喷嚏了,最后还
是忍住了。 就着路边那昏黄的灯光,看到她扎了两个小辫子,前额还留了稀疏的
一小片浏海。我心里暗笑着在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浏海呢。"

 我看了看她的模样,她,不是特别漂亮,或许是因为她并不圆润的脸颊,我只注
意到那高耸的鼻梁,和那大而透着光的眼睛。她只是略施粉黛,并没有我想象中的
那种浓妆艳抹。

 她瞧了我一眼,很职业性的说了一句:"老板,去不去玩啊!"

 "去哪儿玩啊?"

 "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咯?quot;

 "现在都几点,哪儿还有地方玩啊。"我不经意的朝远处看了看。

 "那就去你家玩啊"她依旧带着那浅浅的微笑对我说着。

 "恩..玩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啊,包你开心啦!"

 "那..小费多少?"我想似乎再兜圈子也没什么意思。

 "玩得高兴你就给多点咯,三百,可以吗?"她试探着问我,或许她认为她值这个
数字。

 "恩..太贵了,我穷的很,也没有地方可以玩。算了,我还是回家睡觉了。"

 "一看你就象是个老板啦。那你说多少嘛。两百怎么样?"她似乎并不死心。

 她见我不说话了,认为我在考虑着。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我来这的
目的只是想证实朋友说的到底是不是讹传,这条我多年以前读书时常走的马路,是
不是真的就变成了红灯街,这久违了的城市角落是不是真的变的如此肮脏了。更别
说我口袋里面剩下的那不够一百的零钱了。 "算了,算了,我只是来看看!明天还
有事"我显着疲态对他说。

 看得出她有点儿不耐烦了。"你不想玩,那我走了啊!"

 她摆出一个谈判破裂的姿态。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然后徐徐的吐着烟:"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那你下次过来玩吧,我走了?quot;

 她丢下这么一就话,转过头慢慢又消失在黑暗中。

 要我现在这状态,回家躺下还不睡到中午才醒来,这绝对不行。所以我打定注意
熬到天亮,到下午在饱サ乃弦痪酢?/p>

 我钻进车里,狠抽了两口烟,然后就在这弥漫着烟雾和酒气的狭小空间中发起呆
来了。CD机里播放着来自瑞典的二人乐队Roxette的Slepping In My Car,伴着强
劲的电吉他声和Marie略带沙哑的唱腔,我也低声哼着:Sleeping in my car, i
will undress you, i will caress you, staying in the back seat of my
car making love to you....

 弄熄了手里的烟蒂,准备继续去露天酒吧泡到天亮。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看见
了那女孩又走了过来。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怎么又来了?

 看到的依旧是如刻在面具上的笑容:"怎么还没走啊,是不是想我了?"

 "准备开路了。"

 "我肚子饿了,要不你请我吃宵夜。"她说。

 "哦?吃宵夜?去哪儿吃啊?"我思量着。

 "喏!就在路口那边啊,有个火锅店啊,我们到那儿吃"。她指了指马路斜对面的
那几间排挡对我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我吃宵夜,再送我回去,然后我免费陪你玩。"她眨巴着大
眼睛继续说道。

 一眼望过去,也有一两桌的人坐在那儿吃着。马路旁边还停着三四辆TAIX,估计
是是开夜更车的TAIX司机在那儿休息。

 "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发这剩下的时间,就去那儿吃点东西,请你吃宵
夜可以,我可不送你回去。上午我有事情要办。"

 "行啊,那就吃宵夜吧。"她也挺痛快的说着。


 说着,就来到了这家名字叫"来客餐厅"的大排挡,门口摆了四、五张桌子,看了
看店内装潢还算整洁,就是看到黑色的收银台后面正在打盹的店伙计觉得有点好笑


 加上我们两个,约莫有7、8个吃客在这。这家生意也算可以。

 现在才看仔细了,原来她的年纪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小,只是刚才我的心不在焉
,或许是光线的不强烈。她的皮肤白皙微透红泽,或许是天气冷的缘故吧。看得出
她可能是北方的女孩子。可能也就这点能让我觉得似乎还有那么点味道。我估计着
自己口袋里面那零钱,叫了一斤狗肉煲,两瓶啤酒。寒暄一番后,就开始胡侃起来
。 "你是哪儿地方人?你什么时候来这城市的,这天也冷了。能有生意吗?"

 "我啊,四川的,唉!没有办法啊,这段时间条子查的紧,早出来了怕碰到条子
放蛇,只好晚点出来咯。"她似乎在回避我问她的问题。

 "那今天生意还好吧,我看你悠哉悠哉的样子,估计收获不小吧?"我继续问道。


 "没有啊,今天一个客都没有,都给早来的姐妹抢光了,你又不要我陪你起玩,
我就只好在这喝西北风咯。你刚才去哪儿高兴了?"她略略谦身,为我添满了啤酒


 "呵呵。刚才在'罗曼酒吧', "送朋友回家,顺道经过这,而且我剩下的钱还不够
你塞牙缝呢。"说着,我故意把口袋掏了掏。

 我点上了一根烟,顺手也递了一根给她,她摇了摇头:"我抽的很少的。"

 "这地方什么时候开始有小姐在这儿做生意的?"

 "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同住的姐妹带我到这儿的。"

 "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这了,平常这人挺多的吧?"

 "是啊,过了半?点之后,这就有不少小姐在这的,我还有个姐妹在马路的那头,
这里还有不少吸白粉的小姐,不过我们都不和她们搭到一块去,几是她们就把价钱
搞乱了,以前价钱还可以的。后来她们来了就乱了。有时候50块她们都干。"她指
了指靠她旁边的那条小马路,似乎挺不满的样子。

 "你叫什么?我姓杨。你可以叫我小杨。"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问她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阿萍,'萍水相逢'的萍。"似乎名字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
东西了,她夹了一块肉沾了点酱往嘴里塞。

 "你怎么会干这行的。其实找份稳定点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我以前在北京干过秘书的工作,是一个香港老板的公司,我在那儿干了好几年
,工作还算舒服,就是影印资料, 听听电话,然后陪老板吃吃饭。那老板也很关
照我,后来他回香港了,听说他的公司去马来西亚发展了。就没有过来了。后来我
就来这了,我文化不高,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工作。后来一个姐妹就叫我酒吧坐
台。干了一段时间,就来这儿了。"

 她似乎不想说在酒吧的那段故事。我也就打住不继续问这话题了

 "呵呵,这算不算是那老板的情人啊。"我不好意思说'二奶'这两字,觉得用普通
话说太拗口。

 她喝了一大口酒:"恩。。其实也算的了,她老婆孩子在香港,我在这边是我照
顾他的。"

 "你多大了,看样子,你应该也不小了吧。"我估计着她的年龄,应该也有20好几
了。

 "我结过婚的了,不过已经离了。"她很平静的说着这话。

 我为她倒了杯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暗示着她可以继续说下去,她顿顿了,
把吃到现在还没闹清楚是哪辈子留下的冰冻狗肉吞了下去。继续的说着:"15岁我
就嫁给了那个男的。我小孩现在都念小学了。我那男人是个赌棍,成天就知道赌,
又不找工作,我现在也很后悔,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人。后来我受不了了,就逃
了出来。就去了北京,和我的香港老板在北京带了两年多的时间,后来我的男人的
从我家了知道我的联系电话,就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改好了,孩子也想我,叫我
回去,那时候那个香港老板也正准备撤走。我觉得在北京也没什么意思了,本来我
老板是想让我继续跟着他,后来,我知道跟着老板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也想看
看孩子,就说要回四川了。我老板给了我好几万块,叫我回去做点小生意,我看的
出来,他是喜欢我的,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他。"

 说到这,她苦笑了一下。

 我递了一只烟过去给她。这次她没有拒绝,接过我手中的烟,掏出小挎包里精致
的打火机,先为我点了火,接着为自己也点上了烟,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那后来呢?"我似乎被她的故事吸引着。

 我顺手拿过她那精致小巧的打火机,随意的点了两下。这可能可以证实她是不爱
吸烟的那种人。或许只有烟鬼才回用那种特低廉的着“XX免税店"字样的五彩透明
的打火机。

 她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吐着烟,继续着她的话:"结果回去后,就发现他在那又
有了一个女的,孩子就给他奶奶带着,他骗我回去就是想解决这问题。我很生气,
就提出来离婚,他也答应了。"

 "孩子呢?"我提醒着。

 她苦笑了一下:"孩子他奶奶死活不肯让孩子跟我,因为我没有收入,我孩子和
我的感情也不深,最后就跟了他。其实我还是很爱孩子的,后来我们就离了,我把
老板给我的几万块钱留了一大部分给他奶奶,要她好好照顾我的孩子。然后我就来
这城市了… …

 "你有考虑过将来吗。就这么继续下去好象不行吧?"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干了,现在生意也难做了,做什么都难。"

 我没听明白她口中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我想如果再这么下去,将来你也会为了50块钱而折腰。"我调侃似的说着。

 "什么?"她睁着那双大眼睛问着,或许她听的不太清楚。或许是想知道我这话到
底是什么意思。

 接着就聊着诸如她的生意如何,有否什么新鲜刺激的故事,一个月有多少收入。
我很讶异她的坦诚。

 然后我把我并不十分精彩,而且近似无聊、平凡的故事也说了说,似乎她并不十
分感兴趣。 清晨六点多,排挡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和那个继续打着盹的店伙计。
马路旁边还停着两三辆TAIX,司机也都躲进车子里小憩去了。路上已见不少晨运的
老头老太了。还有那些登着单车,驾着摩托的菜农和肉贩赶着去菜场。

 天已经渐渐变成了浅灰色,天快亮了。

 "快天亮咯"

 "是的,快天亮了,你准备回家睡觉了吧。"我微微笑着。

  她打了个哈欠,用手整了整那身通黑的连衣裙。可能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这种昼伏
夜处的生活,天亮了她反而显得不自然了??br>

 "是的,一般我都睡到下午,这就省了早上和中午那顿了。"她笑着对我说

 接着她问我要手机号码,并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给我,说了一句:"有空找我玩
啊。"

 在干涩的空气中,我又闻到了那夹杂那廉价香水和香烟混合的气味。

 后来,某个晚上,她给我打了通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已经离开这城市了,
现在在外地工作。她说:”那你有空回来就叫我一块出来吃宵夜吧。“她告诉我,
她现在在一个酒吧里面工作。具体怎么样的情况也没有细说。

 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给了她一个电话,我问:"是阿萍吗?"电话那头的人只
说了一句:"你是谁,我不是,你打错电话了"接着5秒种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就
把电话挂断了… …我已经听不出是否是她声音了。

 或许她已经不在这城市了… …或许她依然在这黑夜阴霾下的城市角落里,在这
笙歌四起的舞台上上演着那一幕幕人生舞剧。简单的看来,工作只能作为一种生活
工具,在她们这一群人的眼里,似乎人生和未来早已被尘封着,或许只是个早已被
现实击碎了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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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oj 於 Jan 25 22:25:03 修改本文·[FROM: 203.93.19.1]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203.93.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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