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发信人: MadanaMohana (玛丹那-莫汉那),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电子时代的灵魂·第五章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10月16日10:49:3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第五章
烟如这些天来尽力尽瘁，现在似有一丝希望，她怎么会放弃呢？她马上拿了纸和笔写起信
来。李青很知趣地轻轻走开，掩上门。可是，这封信真的不容易写。烟如写了又撕，撕了
又写，还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句子出现在上面。写些什么呢？只是告诉他：爱他吗？可是，
这是不是听起来很好笑呢？那么告诉他什么呢？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看到桌面书架
上有本楚辞，就拿起来随便翻来翻。突然翻到屈原《山鬼》一篇：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
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孰划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
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读着读着，心下恻然，泪水也涌了出来。古人已受过此类的煎熬，今人何苦又来经受
呢？烟如念及此处，就想搁笔不写了。但转念又想，为了不留给未来太多遗憾，还是勇敢
地去做一次吧。她也不多想，就把当时的所有心情都记录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写满了一张
信纸，她翻到第二页又继续写下去。情感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她连续写了好几页信纸，终
于把许久以来积累的情感倾泻出来。她感到一阵疲倦，同时又感到一阵轻松。她决定明天
就那去交给他，至于命运是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了。
张老师的课在晚上九十节。白天对烟如来说，特别的漫长。上课的时候，她的心思完
全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在这个想象的时空里，她仿佛看到了张老师接受了她的信件，迷惑
地看着她，她也着魔似的看着他，那一刻的时空切片固定了下来，烟如忽喜忽忧，不知道
如何是好。晚饭后，烟如洗过澡，换上她最喜欢的衣服，才背上书包去教室。她又坐在第
一排中间的位置上，但这些却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如何把信交给老师，交的时候
她说些什么呢？她很想从这个位置上逃跑，或者突然像一股烟一样消失了，她不愿意面对
那样的情景，想来太令人难为情了。她感到全身爬满了蚂蚁，真的好难受。上课的时候，
她只看到张老师的嘴巴在动着，却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她觉得如果课程再继续下去
，她可能要崩溃了。还好，下课铃终于响了。张老师宣布下课后，就要走出去。烟如好不
容易才熬到现在，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必须走上去把信交给老师。可是，这怎么能够
完全呢？她的双腿似乎有异乎寻常的沉重，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她咬了咬牙，终于
站了起来，紧跟着老师的后面，快要靠近老师的时候，她勇敢地说：“张老师，你等等。
”但是她的声音那么细，张老师根本没有听见。她只能在大声一点：“张老师，你——”
张老师回过头来，看着美丽但是神色慌张的烟如，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烟如，有什
么事情吗？” “这是我写的一封信。”烟如再也坚持不住了，把信塞到张老师手上后
，马上飞一般地掉头跑掉。她好想跑回宿舍痛哭一封。她从来没有过这样难受和痛苦的经
历。她本来可以不去做的，但是她却要去做，因为她不能不这么对待自己，不能不对自己
负责。
无论如何，终于把信交给了张老师。至于结局，她不敢再想了。从此她每天都在等待
着，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去上张老师的课，张老师似乎没有看过她的
信一样，还是向以前那样对她。烟如渐渐地开始绝望了，张老师一点都理会她。每次上完
张老师的课，烟如迈着沉重的步子，强颜欢笑地走出教室，不知归路地迷惘地走着。她觉
得她的宿舍好远好远，无论如何都走不回去。李青明显地感觉到烟如近来憔悴了，都是她
的主意害苦了烟如。李青暗暗自责，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那天，张老师接到信后，看着烟如的神色，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着信封，上面
有写着四个娟秀的汉字：张老师收。信并没有封口，他不知道该不该看，他拿着那些信快
步走回寝室，把信放在桌面上，他正在考虑着，到底应该这么对待这封来自学生的信件。
它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是一个少女最纯洁的心灵，甚至还装着她一封命运。他觉得他不应
该轻易对待地去处置这封信，甚至也不应该随意地去阅读它。他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
下来，凝视着这封白色的信封的信。往事在他心中浮起，他记得当年也是用白色的信封给
他深爱的阿忆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阿忆说永远都会保存着那封情书，她即使保存着它在
某个抽屉里，但是她心中早已经忘记它了。如今她已经嫁给了他人，情书对她而言又有什
么用呢？张老师在与那位老师订婚之前，已经想好了，他怎么能够对其他的女孩又有企盼
呢？他不能像阿忆那样，伤害一个爱人的心。他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伤害烟如的心，她
太无辜了，她太可爱了，他比她大那么，又答应了别人了，他怎么能够接受她呢？他宁愿
一生得不到幸福，也不愿意伤害她，时间会让她忘记自己的。事实上，他得到她的爱情，
已经感到他的生命有着无限的荣耀，他不应该期待更多。更重要的是，他近来感觉到三十
岁来临之后，青春的激情离他慢慢而去。他觉得他爱情的心已经死了，活着的他不过是一
种残骸的遗留。他怎么能够以这样的生命去对待一个少女呢？这番心思，他知道烟如是不
会理解的，他今天确实会留给烟如许多伤痛，但这确是一种生命的礼物。她经历此番之后
，应该懂得更多。张老师把那封信锁了起来，他没有看。他的想法是，只要看到这封没有
阅读的信件，就会想到人生有意义，而阅读之后可能就会忘记了。没有完结的事情是不会
忘记的。他想永远都记住烟如那份情意，因此他狠了狠心，不读它了。也许，这是最好的
阅读方式。
如果烟如知道张老师是这样想的，一定气疯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
想到这点。烟如在听课中，知道张老师是一位叛逆的老师，他是不会反对师生恋的。他们
的年龄相差并不大，为什么他竟然不理会她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很企盼时间可以倒
流，让她把那封信收回来，不把它交出去。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张老师竟然似乎忘记
了那封信，从来都没有对烟如说起过。烟如再也忍不住了。她决定要问个明白。晚上下课
后，她远远地跟在张老师后面，当张老师走在校道上的时候，她追上去，语气平静的问道
：“张老师，你看了我写的信没有？”张老师回过头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如果说没
有看，一定让烟如有受到侮辱一样的感觉；但是如果他说看了，他就是撒谎。他从来撒谎
的习惯。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他都必须说出事实，他说：“我把它放了起来，我以后会
看的。”“不，你不能放到以后再看，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看一看，我以为你已经看了，原
来你没有看。”烟如非常震惊，张老师居然不看她写的信，她把她的心都写进去了，他竟
然不看。那是为什么？
“烟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不应该来到这所大学。
我来这里是一种逃避，我已经伤害过一些人了，我不想再伤害你。”张老师第一次对烟如
说这么长的话语，说得那么复杂，烟如似懂非懂。
“不，你不会伤害我的。张老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爱你。”烟如说了这句话之后
，哭了出来，跑了出去。张老师连忙跑过去，追上她，动情的说道：“烟如，烟如，你怎
么啦？”烟如还想跑，但是已经给张老师抓住了，她冲不开他强有力的手臂，她突然放弃
了逃跑的欲望，依靠在张老师的怀里。低泣起来，耸动着双肩。此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
亮，夜的感觉只有一些清凉的空气和外面不知疲倦奔驰的车辆。张老师站立在空旷的校道
上，下课后的学生绕过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其实校园里早已经流传着他们的故事。
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张老师没有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子有如此的勇敢和执著，他对发生的这一切，竟然也不
知道如何去处理。他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此时，已经没有经过的学生，大概已经很晚了
。烟如的哭泣声也慢慢的消失了。她感觉做了一个梦，快要醒来的时候，她却感到恋恋不
舍。她不想抬起头来，怕张老师会笑话她。她知道她已经开始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她非
常的开心，只要她继续努力，一定可有达到目的的。她此时感觉到整个夜晚的美丽都是为
她而绽放的。尽管没有星月，但是她却看见无穷的精灵活动在苍穹的深处，为她起舞，为
她歌唱。
“张老师，你喜欢这样的夜晚吗？”张老师没想到她突然说话了，还以为她要一直站
到天亮，他可能支持不了那么久。
“喜欢。”张老师说。
“那你喜欢我吗？”烟如调皮的说。
“你和夜晚有什么关系吗？”张老师不想直接回答。
“因为夜晚我才有勇气让你抱着我。”烟如习惯尊敬老师，不敢强迫张老师回答她的
问题。也许，这个问题光靠话语是回答不了的。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意味着一生一世的
善待对方，却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出来的。
“烟如，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你才二十一岁，我们太不合
适了。况且我已经和别人订婚了，结婚的日子也已经说好了，我不能够言而无信。”张老
师想了很久，他觉得必须把情况和烟如说清楚，否则让她陷入太深，那样伤害会更大，“
你喜欢我，很可能是因为我给你父亲般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失，你会明白的。但现在你
却不能理解。”
“不，我理解，生命的全部都在于青春，我有什么不能够理解的呢？古代男子三十、
女子二十才结婚，我们不是刚好适合吗？”烟如找出书本上的证据出来。
“即使你愿意，但是你的父母未必愿意；而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怎么能够反悔呢？”
张老师说。
“我父亲不会反对我做任何事情的，他只要我开心。虽然你答应了别人，但是你只要
把我们的情况告诉她，她会理解，何况你们还没有结婚。”烟如逐条反驳。
--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97.162]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荔园在线首页 友情链接：深圳大学 深大招生 荔园晨风BBS S-Term软件 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