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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luid (流泉), 信区: Love
标 题: 问世间情是何物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Sat May 22 16:19:41 1999), 转信
几天前一个外地的朋友打电话过来，她很不开心，究其原因是些感情上的问题。我
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她（毕竟这类事情还得由每个人自己去面对和解决，而且我想
她只是想找个局外人来倾听而已）于是静静地听她说。最后她突然感慨道："有时候
真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是爱情，什么又能证明爱情确实是存在的。"电话打完了，可
我却常常会想起她的这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从查老先生的《神雕
侠侣》中听到这句话的。尽管这首词原本凭吊的是一双痴情的雁，但我想大多数人引
用这句话时想的还是人间的爱恨痴缠吧。可是人间的"情是何物"又哪里能简单地说
清楚呢？我既非情圣，又非哲人，只不过有感而发，姑妄言之，各位要是有什么很不
同的看法敬请保留，在下绝没有和别人辩论的勇气和兴趣。
糊哩糊涂地活了二十几岁，尽管不象小姑娘那样敏感于年华将老，可也常忽然会感
到心态有些苍老。完治在二十三岁那年遇到了莉香，而我生命中的莉香至今还没有出
现（伤感啊，大概她不会出现了，呵呵）不过爱情电影和爱情小说倒是没有少看，身
边的爱情故事也曾旁观过一些。有一天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些"惯看秋月春风"般
的感触（可能还有些许的麻木）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伤怀。虽然仍然不能回答"情是
何物"这个也许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但个人零零碎碎的看法和体会倒真是有了不少。
下面就随便列举一些：（呵呵，好象现在才算是进入正题）
首先我认为的爱情所指的应该是那种强烈的属于激情一类的东西（也许是年轻人的
爱情吧）套用武侠小说中的话来说----"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所以爱情实际上是
难以长久的，而越是生死不渝，刻骨铭心的爱情就更是难以保持在一种持续的高潮阶
段。我觉得East的个人说明档的那句话就很有道理（就是"……最后都会转化为亲情
"那句）至于有些文章中所描写的那种可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爱情"我宁可视
其为亲情（这里有一个定义问题，你当然也可以认为这才是爱情）
爱情小说或电影看得多到一定程度后，你可以小小地回顾总结一下，好象作家和编
剧钟意的爱情总是发生在困境中的，而且还常会是个悲剧。可给我们以深刻印象的也
恰恰是爱情在困境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可以至死不渝、甚至为爱牺牲的特质和那些令人
为之黯然神伤以至落泪的悲剧。是不是只有悲剧才能将爱情保留在其颠峰状态并制成
标本以供后来者观看呢？我想一方面是只有在这类极端局面下才能使剧情更加起伏跌
宕，另外似乎确实只有在阻碍及逆境存在时，才能产生出不朽的爱情来。甚至可以这
样说--"情路上的障碍之于爱情恰如水分之于鲜花，缺少则鲜花不能灿烂盛开，过
多了鲜花自然也吃不消。"
虽然只有在阻碍存在时才能使爱情变得更加伟大更加深刻，但平凡的我们也许只是
需要些许的温存与甜蜜，历经磨难与煎熬后的伟大与崇高是我们所不敢接受的东西。
可是平凡生活中的爱情就一定简单可行吗？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总是可以"从此幸福
地生活在一起"，可实际生活中有时哪怕是想平平淡淡地拥有一份温馨也不那么容易，
各式各样现实而又琐碎的矛盾堆积起来也可以成为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我想感情真
正的死敌并不是任何简单明确一如戏剧般的绝对而强大的阻碍或困难，也许这类因素
可以阻止感情向现实方面继续发展，但却往往使它更令人难以忘怀，每次想起时为之
低回不已（就象钱老先生说的："没吃到的葡萄可能是酸的，也可能分外的甜。"）
只有从不停留的时间和现实中令人整日奔波劳碌的生活才能使昔日的山盟海誓、铭心
刻骨化为回首时的一声轻叹或是一刹那的销魂。
纳兰容若（清初著名诗人，连《七剑下天山》中都提过的，我有点儿俗了是吧？呵
呵）的词中有一句--"情到深处无怨尤"，我的理解是说情深时情中两人对这段情
无怨无悔的意思吧，因为真正情到深处时两人对对方的要求可能是越来越高了，怨尤
也只会更多些。同样的一个错误，别人做的就可以容忍，如果是那个"他"犯的话简
直是不能接受。大家最清楚的例子应该就是《红楼梦》中宝黛之间的种种情事了吧。
相比之下我倒更喜欢那句"情到浓时情转薄"。
香港或是台湾连续剧看多了总会使人的思维陷入某些定式，比如说"由爱生恨"大
约是我们都比较习惯的一种套路了。爱和恨是两种很强烈的感情，也有很多相似的地
方，比如伟大的爱情可以令人为之牺牲，不能忘记的仇恨也可以使人不顾一切去复仇；
爱情会象双刃剑一样伤害到恋爱的双方，仇恨也可以同时折磨复仇者和他的敌人。有
时爱恨的确只是在一线之间，不过生活中就不是那么极端了，生活总是一种慢慢的、
浸润性的、滴水石穿式的渐变。我很喜欢张晓风的一篇关于爱与恨的小随笔，大意是
这样的：老师问学生："爱的反义词是什么？"学生异口同声："恨。"老师感慨于
学生们毕竟还年轻，然后她举了个例子：一对分手多年的怨侣重逢了，一方走过去对
另一方说："某某某，我恨你。"这现实吗？最后张女士得出结论，爱的相反的形式
不是恨，而是淡忘。
对爱情没有把握的人往往会希望有什么明确的易辨别的证据可以证明爱情的存在与
否，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可行的标准吗？一次两次倾心的交谈可以证明吗？亲密的接
触可以吗？也许爱情真是无法证明的吧。仔细想一想，也许不可证明正是件好事。否
则当一切都如数学公式般有着清晰的推导分析方法的话，整日忙于繁杂的生活的都市
年轻人还能在什么地方得到些许有点儿朦胧而又模糊的美感和幸福感呢？
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为情所困的，可是爱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对信缘份的人来说
事情应该容易解释一些--冥冥中的某种未知力量注定了的爱情是可以守株而待的，
而爱情的原因也正是为了一了前缘。可我是不信所谓"缘份"的那一类，所以只好绞
尽脑汁地找个原因了。学校里的爱情可能多是治疗寂寞的一剂急救药，有些也许是不
易安定的心所做的小心翼翼的初次尝试的结果吧。社会上的爱情恐怕功利性就要强得
多了，有时可能现实的因素会压倒感情的因素，目的也更简单一些：只是需要和另一
个人携手共度艰难时世甚至是让别人（父母、亲朋以至舆论）满意而已。看着我给出
的原因，终于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了，那千百年来为无数人讴歌的爱情难道只是寂寞
抑或孤独甚至是无聊的产物吗？浪漫的爱情至上主义者可能会不屑于我这庸俗的解释，
可是我想即使是那种可歌可泣的一见倾心的爱情来临前的时候这场伟大的感情的男女
主角应该也会时时感到一种找不到"另一半"的无人相许的痛苦以及由此产生的寂寞
和孤独吧。
由"爱情究竟是为什么？"立刻就可以引出下面的问题--"通过爱情我们究竟想
得到什么？事实上又能得到些什么呢？"沿着我那俗气而现实的思路进行下去的话，
爱情似乎只能使我们不再孤独与寂寞了（"东邪西毒"主题歌唱到："人海之中，找
到了你，一切变了有情义；从今心中，就找到了你，找到了痴爱所依"，好象和我的
理解差不多，呵呵）可是事实上的结果往往是--"情到深处人孤独"（引自罗大佑
的"是否"）婚姻也许是大多数平常人的爱情的现实归宿，但它更象是一种保障或是
承诺。而爱情最动人的地方好象也不是最终的归宿如何，而是在发生阶段的那种难以
把握、欲语还休的似有情似无情的状态。或许史铁生是对的，我们所唯一能拥有的只
有过程本身。
不同人的爱情尽管有其共性，但终归是很个人的一件事。就好象我的同学在开卧谈
会时曾经讨论过的"能不能同时爱上不同的人"的问题，他们争到最后好象也没有争
出个谁是谁非来。我想也许对不同的人来说答案的确是会不一样的吧。每个人对感情
的看法本来就是不同的：有人可以用一种重在参与的奥林匹克精神来谈恋爱（"东京
爱情故事"里的莉香就是这种观点，有台词为证，呵呵）；有人则是把恋爱看成人生
中的一件根本大事（以琼瑶小说的主人公们为例）；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在现实地随波
逐流。有的人失恋了会就此消沉，甚至会很长时间对这个问题提不起兴趣；也有的人
则可以通过赶紧再找一个来安抚昔日的创伤。所以我觉得恋爱是无定式的，是件可以
比较自由地不按什么既定规则来办的事--适合自由主义者的口味（其实我说的这些
也是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已，你的看法和我完全相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万一观点一样
了大概就可以叫"知情"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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