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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ky (爱是如此的脆弱), 信区: Love
标 题: 花落春不在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Wed Jan 3 13:11:18 2001), 转信
秋是我的中学同学，一起走了五、六年上学路的那种朋友。秋本来的名字很媚气很
女人的，她不喜欢，自作主张给自己改了名字，单取一个秋字。我一点都不欣赏，
不过想想，她对我笑的时候，的确很象秋日的阳光在林间的树叶上跳动的感觉。
上大学以后，我们不能常见面了，消息却在彼此往来的信中没有断过。知道她
进了校广播站，是比她所学专业还要喜欢的一件事情。她来信说：冬日的黄昏，立
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听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过，仿佛时光可以在指缝间触摸
。秋的文采很好，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学化学。
秋的故事是从大三的第一个学期末开始的。虽然其间也有不少男孩围在她身边
，但是，她说都不能一下撞进她的心里。那个人终于在一次校际舞会上出现了，他
就是峰。峰高大，英挺又略有些羞涩，老家在大连，在一所有名的化工大学读化工
专业，比秋大一届。峰不善言谈，甚至唱歌的时候也要背对着秋才行。秋前言不搭
后语的告诉我这些，眼睛亮晶晶的。
很快，峰毕业了，回大连进了一家合资公司，而秋要在学校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
他们开始写信，爱情也仿佛刚刚开始。那时的秋幸福涂满了一脸，虽然远隔千里，
但是收信、回信，讲述许多无关紧要却又亲切温暖的情节给心爱的人听，秋不以为
苦。她说这样也好，少了许多猜疑和争吵，却可以把当面说不出来的所有细密的心
意全部寄过去。
一年后，我们都毕业了，秋去了一家很一般却远在北京郊区的公司。她说已和
峰商量好，毕业后开始办理户口移迁手续，需要有一段时间过度。我觉得这件事不
象她说的那么容易，但秋拿出峰的信给我看，甚至让峰打电话给我。看着她坚定的
模样，我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对她泼一点点的冷水。
于是秋每天在她的上班路上跋涉，她说常常在晚上10点，骑着车去上夜班。路
两边的树象鬼影一般一直跟到单位，她就一直听着WALKMAN和鬼影唱歌。有一段时
间我们的联络少了，只知道峰出差来过北京，秋一直陪着他。而由于峰的工作变动
，他们的计划推迟了。
过了好久我没再听到关于峰的消息，也没怎么见到秋，私下里以为，他们的故事也
象所有普通的故事一样，友好的结束了。直到那年的圣诞节，秋来找我，随便谈起
寄贺卡的事。她说给峰买了一张深紫色的圣诞卡，很美，还没寄。她说峰三个月前
出国培训去了，应该早已经回来。
我说，你问了么？她摇摇头。我说，有没有信？她低头不语。我一把拽过电话
，把话筒塞到她手里，说：“打呀，给他打电话！”她把话筒又还给我，“那你告
诉我号码！”我气呼呼的开始拨电话。
“喂——请问是###公司么？”
“是。你找谁？”
“我找##，在不在？”
“他啊，不在。结婚去了。”
我一下挂掉了电话，甚至是死死的摁在了话机上，然而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
依然从听筒里丝丝的往外冒，罩住了我整个脸。
到现在我也不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圣诞节前夜，在我幽暗狭小的房间里，我和秋说了
多少话，说了什么话。我只记得我在不停的说，把舌头说木了，把嘴唇说僵了，而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后来，秋辞职了。
后来，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秋约我去她家，告诉我，马上要去深圳了，不知
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在收拾杂物，窗外盛开的榕树花散发着阵阵的清香，我看着蹲
在一地零乱中的她，内心的悲伤不可言状。
她说那个冬天的晚上她想了一整夜，第二天起来一下子跑到镜子前，她以为自
己的头发全白了。她说峰来北京出差时住的地方离家太远，有一晚她没有回家。她
那么淡的说起峰的名字，眼睛看着别处，象什么也没有看见。
秋去了深圳。临走前，把峰寄给她的所有的信都给了我，说：什么时候闲了，
可以拿它编个故事。那些信用一根深紫色的带子系着。
那年的春天，花很早就落了。我站在窗户前，看着我们曾经一起上学的路，仿
佛又看见秋一路明亮着走来，对我眨着象秋日阳光一样跳动不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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