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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es (只是一个路人),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二类死亡 17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Sep  1 19:46:50 2008), 站内

  17
  回到办公室,几个年长的同事将李云桐单独拉到一边,询问着什么,看起来是在问关于
顾全的事情。不知道李云桐是如何跟他们说的,当他说完之后,那几个人都露出释然的表情
。没多久,一个客户又将李云桐叫了出去,在他离开之后,办公室里才慢慢地开始讨论起他
上午奇怪的表现来。
  “他上午那个样子,我还真的以为他得了精神病呢。”张兰手里玩着一支铅笔,对小彭
说道。
  欧阳笑了起来:“所以说你们都要多多学习,没听说过蓝牙耳机吗?”他这么一说,我
恍然大悟--蓝牙耳机是接在手机上的无线耳机,直接塞在耳朵眼里,手机内有任何电话便自
动接通,机主不必自己动手,十分方便。使用这种耳机,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般。我不由暗暗佩服李云桐的机智,用一个蓝牙耳机就解释了他自己的怪异举动,这下应
该没人再怀疑他有什么问题了。提到了蓝牙,大家的兴趣立即从李云桐身上转移到IT 方面
,办公室里响动着一片诸如“芯片”、“接口”之类的话题。
  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在上午完成,下午比较空闲。我正要登陆qq和人聊上两句,想到
西出阳关,又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我隐约觉得,这个西出阳关是个很奇怪的人物,他似乎
是我所熟悉的人,却又始终不肯说出他是谁。也许他现在正在qq上,我暂时不想见到他,便
打开网页随意浏览着。小耿在我旁边用铅笔画着漫画,每画完一幅,我们两人就品评一番,
有时候别的同事也会加入进来。当小耿画完五、六幅的时候,我就在这些漫画上编号,并且
加上文字,将这些毫不连贯的画连成一个古怪的故事。这是我们休息时喜欢玩的游戏。当小
耿又完成一副画时,我拿过来一看,画面上用虚线画着一个颤抖的人形,四周的景物则用实
线表现出来。
  “这人怎么了?”我指着那虚线的人问道。
  “这是个隐身人。”小耿随口说道,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着下一幅画。
  隐身人?
  这话让我想到了顾全。
  我们都把顾全忘记了。从餐厅回来以后,忙着应付办公室里同事的问话,我和李云桐都
忘记了顾全的事情。他应该是和我们一起离开了公司,但是那之后,李云桐似乎没有再见过
他。如果李云桐精神没有问题的话,那么,那个看不见的顾全,现在也许就在我的身边。这
个想法让我有些发毛,我悄悄朝小耿靠拢一些,朝四周看了看,却只看见春光明媚,一切都
显得分明,看不出有什么人隐藏在空气中而我们看不见。
  也许本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我的心思还是恍惚起来,小耿的画虽然有趣,却再也不能完全吸引住我。假如顾全
真的存在,那就表示,在我的住所和我的办公室里,都有一个人在暗中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而我却看不见他们。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地方已经够多了,何况现在还是两个地方都出现
了。云升街六号302房和现在的这家公司,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这两个地方度过,而这
两个地方都不够安全了。
  一直以来,这些事情都是这样发生着,没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让这些事情发生。现在它
已经让我感到困扰,我想,也许我应该主动调查些什么了,就像许小冰那样。
  对,就像许小冰那样。
  顾全不是说他是公司的策划吗?我可以从调查公司的档案开始,就像许小冰调查孟玲一
样。要查公司的人事档案是很简单的,这段时间,老总一直想要我为公司设计一套CIS,关
于公司的所有资料,我都可以直接查阅。人事部的魏风正在电脑上玩着纸牌,听我说要查人
事资料,他将一串钥匙扔给我,让我自己去资料室找我要的东西。
  资料室被几个合成材料做的柜子挤得满满的,地上堆着废弃的电脑硬盘、键盘之类的东
西。跨过那些积满灰尘的废弃物,我沿着墙壁一路察看那些柜子。这里放着公司从建立以来
所有的文件。其中一个柜子的门上用标签写着“人事档案”几个字,打开柜门一看,满满一
柜的资料让我心生怯意,同时也对许小冰感到十分钦佩,她居然能在那么多资料中找到孟玲
的档案,实属难得。我随便翻了翻,就已经感到不耐烦起来,想了想,回到外面的大办公室
,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人,大家表面上都是一副很忙碌的样子,电脑键盘声此起彼伏,分辨不
出谁在工作谁在聊天。我原本想找小耿帮忙,正要叫他时,又停了下来。小耿虽然很喜欢帮
人的忙,但是他做事一向粗心,没准会漏掉顾全的资料--假如有的话。做这种需要耐心和细
心的活,想来想去,似乎还是徐阿姨最合适,她既不忙碌,也有热心,加上是会计,细心这
个优点是大家都知道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她恐怕会要不断地问我为什么要查这么个人。不
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徐阿姨。” 我小声招呼着。徐阿姨正在那里研究一本杂志上的毛衣花纹,听到我叫
她,飞快地回过头来,我朝她招了招手,她便走过来了。
  “徐阿姨,帮个忙好不好?” 我说。
  “什么事啊?”她走进资料室,左顾右盼地望着。
  “是这样,”我开始说谎了,“公司不是要做CIS吗?我借了别的公司几份资料来看,
现在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找找?”这次撒谎我居然没有脸红,真是一个意外。
  “啊?”徐阿姨望着满墙的资料,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这里找?”
  “没那么多,”我赶紧解释,将她拉到人事档案柜前,“就这里,帮我找一份‘顾全’
的档案。”不等她说话,我已经双手合十哀求道:“求求你了,帮我找找嘛。”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给我一个大白眼,“你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说完就开始
在一堆档案里找了起来。我吁了一口气,也跟着一起寻找着。
  我们找了很久,鼻子和手上都被灰尘积满了,人事档案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
到一份“顾全”的档案。我丧气地将手一撒:“看来没有了。”
  “别急。”徐阿姨又将那些已经翻查过的资料重新翻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到顾全的资料

  “看来真是没有了。”她看着我,“要是不能还给人家,有多大问题吗?”
  “问题倒不会很大,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实际上正好相反,找不到顾全的档案
,不会对任何公司感到不好意思,但是李云桐问题可就大了。孟玲那样的人,至少还留下了
档案,这让我和许小冰知道,我们并没有产生幻觉。而这个顾全,却连档案也没有,他越来
越像一个虚构中的人物了。
  也许他本来就是虚构中的人物。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行了,下次注意点就是了。”徐阿姨安慰着我,我只好点了点头。
  将钥匙还给魏风的时候,他仍旧在玩纸牌,非要拉着我看他的辉煌战绩,我心中有事,
无心理他,只好将乌黑的手掌在他面前一摊,让他嘲笑了几句,便赶紧到洗手间将手洗净。
  刚刚洗干净手,欧阳便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江聆!”
  “哎!”我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什么事?”
  “跟我走一趟。”他收拾着桌上的几张纸,将它们小心地塞进文件包里,“望月小学要
我们做一个CIS,你跟我去一趟。”
  “望月小学?”我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怎么?你去过?”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等我。我连忙摇了摇头,抓过包就朝外走。
身后徐阿姨叫住了我:“江聆,等等,”她赶上来,“你顺便帮我买二两毛线--望月小学附
近不是有个毛线批发市场吗?”她将一截果绿色的毛线递给我,“就买这种。”
  “好。”我将那截毛线小心地收藏好,欧阳偷偷对我做了个鬼脸,徐阿姨猛一转头,吓
得他赶紧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那个鬼脸的余韵仍旧残留在脸上,一时之间无法消退,我忍
不住大笑起来。
  望月小学靠近郊区,沿途转了两三趟车,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两人正好在车上补
了个午觉,当车子终于停在望月小学门前不远的那一站时,已经快四点了。下车以后才发觉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天色重新阴暗起来,地面上湿漉漉的,到处散发出一股潮味
。我们加快脚步走进望月小学的围墙,门卫疑惑地看着我们,正要将我们拦住,一个戴眼镜
的中年人从传达室里间走了出来,欧阳马上叫了一声“李主任”,又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就一起进了校门。
  李主任是教务处的主任,他领着我们绕过正对着大门的一个花坛,朝侧面一栋崭新的办
公楼走去。一路上,欧阳和他东拉西扯着,我跟在后头不出声,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所小学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看不到几个人,非常安静。正面的主教学楼和两侧的实验楼
、办公楼都是新建起来的,即使是在在阴暗的雨天,看起来也十分精神,只有北面的一栋三
层的旧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楼前的花坛已经杂草丛生,看来许
久无人打理。到了办公楼前,欧阳叫我在楼下等着,他和李主任上楼拿一份文件,很快就下
来。我独自站在楼下,百无聊赖间,目光不由自主又投向那栋陈旧的楼房,它就在这栋新办
公楼的旁边。我慢慢走到那栋楼前,那栋楼屹立在蒙蒙雨雾之中,发黑的外墙上似乎还长着
些青苔,一股荒凉之气迎面而来,让我油然而生凄凉之意。这栋楼使我想起我在南方那个城
市就读的小学,在我读书的时候,那里的建筑都只有这栋楼那么高,建筑材料和眼前这栋旧
楼一样,只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那所小学经过全面翻新,昔日的旧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们这些当年的弟子偶尔回到校园想缅怀自己的小学时代时,发现一切都是崭新的,和我
们小学时代有联系的,除了几个头发斑白的老师,再也不剩下什么了,不由满怀惆怅。在望
月小学再次见到同样的建筑,让我觉得分外亲切,而这种建筑中表现出来的凄凉颓唐之气,
又让我感觉到时光的巨大威力。
  我走到这栋楼的门前,发现楼道已经被一道铁门拦住,一把生锈的大锁锁在门上,显然
,这栋楼已经不对外开放了,在它脚下有些脚手架和横七竖八堆放的竹条和砖块,我转到楼
的侧面,这才发现,原来这栋楼已经被拆除了一半。看来,这样的建筑不会留存多久了,我
要缅怀自己的小学时光,只怕只能到照片上寻觅旧迹了。我颇为感慨,绕着楼走了一圈,满
地的泥泞加上青苔,也无法掩盖住这里许许多多的小鞋印--从来都是如此,学校里每一个稍
微带点神秘色彩的角落,都是学生们最爱的去处,这样一栋陈旧的楼房,加上又被锁了起来
,富有冒险精神的小学生们,一定将这里视为探险的好地方。
  再次回到楼房的正面,仰头可以望见开放的走廊上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有些窗口上的
玻璃已经碎裂了,愈发显得阴沉。不知道当年是哪些孩子曾经在这里读书,当他们某天回来
的时候,看到大楼被拆除的遗址,想必心中会和我一样惆怅吧?
  正在仰望之际,三楼的走廊上忽然跑过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一个灰色的影子从走廊上
闪过,眼看就要闪出我的视线时,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男孩,由于天色阴暗,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依稀望见苍白的一团浮现在深色
的楼房之上。他俯身望着我,朝栏杆外探出大半个身子,这让我十分担心,对着他大声喊道
:“小心,别掉下来了!”他立即缩回了身子,但是仍旧露出一个脑袋望着我。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什么不上课?”我大声问他。
   他默默地看着我,忽然缩回身子,从走廊上跑开,消失不见了。
   “你在跟谁说话?”欧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来了,他和李主任站在我身边,循着我
的视线朝楼上望着。
   “一个孩子,大概是逃课的,在那上面。”我指了指楼上对李主任说。
  “哦?”李主任抬头张望一阵,走到楼房门前检查了一下铁锁,有些疑惑地道,“楼门
不是锁上了吗?你没看错?”
  “没错。”我肯定地说。见我说得肯定,李主任叫来两个保安,他们打开楼下的铁锁,
上去巡视去了。李主任则引导着我和欧阳朝实验楼走去,边走边说:“我们学校的各种资料
都放在一楼的资料室里,你们需要什么,只管跟资料员说,我们会尽量配合。关键是这次
CIS要做得大气,要朝气蓬勃,这样才符合我们学校的形象。”
  “明白明白。”欧阳说,“我们也要看看才知道什么资料是可以利用的。”
  实际上,望月小学CIS的资料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这所小学的管理比较规范,但是没
有什么特色,教学方法也毫无独到之处,要找出独特的地方,的确不容易。加上CIS小组的
几个领导各执己见,无法达成一致,倒让我和欧阳十分为难。我们这次打算进入资料库内查
找他们的教师档案和学生获奖情况,以及其他类似的东西,看能不能发掘出一些亮点来。这
话当然不能直接对对方说,即使我们的意见对客户有利,也不能直接说他们没特点,还得绕
着弯子来。尤其是这类有点文化的客户,通常都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企业,倘若我们直接
说要什么资料,那么送上来的资料已经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是他们认为最有价值的--实
际上,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就在他们这样的内部筛选中被遗漏了--“我们其实和客户没有多大
不同,不过我们更加客观,所以没有习惯思维的影响,反而更容易发现客户产品的亮点”
--这是我刚进公司时,在一次培训课上,欧阳对我们策划设计部的人说的一段话,我觉得十
分有道理。
  李主任将我们送到资料室内,和管理资料的女孩介绍了我们,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管资
料的女孩姓管,一双眼睛弯弯的,即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仿佛笑眯眯的,让人看了心里
很舒服。
  “你们要什么资料?”小管弯眉弯眼地望着我们道。
  “我们能进去随便看看吗?”欧阳问。
  “行。”小管很爽快,将资料室的门打开,带着我们就走了进去。
  望月小学的资料室和我所见过的其他资料室差不多,幽闭的巨大空间,四面的窗户上垂
着厚厚的帘子,即使是白天也必须开灯才能看清室内的东西。室内一排排的合成材料制成的
书柜都上着锁,靠墙的地方堆着几堆积满灰尘的文件袋,此外就是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纸
张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欧阳走到标志着“奖惩记录”的柜子前,示意小管将柜门打开
,小管笑道:“没锁,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原来那上面的锁竟然都是不管用的,欧
阳随手一拉,柜门就打开,  原来那上面的锁竟然都是不管用的,欧阳随手一拉,柜门就
打开,他在一堆文件中翻看起来。我朝另一个方向踱步而去,毫无目标地东翻西看,小管跟
在我身后好奇地问:“你要看什么文件?”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也是随便翻
翻,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哦。”小管呵呵地笑了,压低声音对我道,“那个人长得挺帅的。”她说的是欧阳,
我看了看欧阳,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仍旧在认真地翻着资料,于是我小声道:“你仔细
看就会发现,他长得很丑。”
  不出我所料,欧阳忽然咳嗽了一声:“工作的时候不要说话,”他的目光仍旧留在资料
上,“尤其是不要说别人的坏话。”
  我和小管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小管帮着我翻出各种资料让我看,我们有时候会对资料上记载的
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评论一番,欧阳偶尔也会加入我们的评论。大部分资料都没有什么用,我
集中看了建校以来的大事记录和学校里历任校长的资料,发现和校方提供的资料没什么出入
。欧阳提示我看看教师的资料,也许会有某些有特色的教师可以拿出来做文章。教师的资料
塞了满满一柜子,我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小管起初还在我身边说些什么,由于我看资料入神
,顾不上搭理她,她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一连看了三十多份教师的资料,将有些特色的资料挑出来放到一边,我伸了一个懒腰,
将手伸入柜中,拿出下一份资料来。
  这是一个女教师的资料。
  这是一个叫孟玲的女教师的资料。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望月小学”这几个字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在昨天夜里
,从许小冰拿回来的那些关于孟玲的资料中,我早已看过这个名字。孟玲在去辉南科技公司
做秘书之前,正是望月小学的教师。手里这份资料相当简单,其中的内容我早已从许小冰带
回来的资料上看到过,如果说我对许小冰还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怀疑的话,现在,随着这份
资料的出现,这仅剩的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了--许小冰无论多么善于编造谎言,也不可能将
手伸到望月小学的资料室来。
  “小管,”我拿着这份轻飘飘的资料,却很有些沉甸甸的感觉,朝小管走过去,翻开封
面,装作不经意地笑道,“这个老师好漂亮啊。”资料第一页上,孟玲那张一寸的彩照,显
然是刚出校门没多久,甚至也有可能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她的头发还没有我昨
夜在许小冰那些资料上见到的那么长,只短短地齐肩,形成一张乌黑明亮的网,紧紧包裹着
略带几分稚气的笑脸,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羞涩。
  小管朝资料上瞥了一眼,惊讶地道:“真的呢,这么漂亮的老师,我怎么没见过?”她
将资料拿在手里,匆匆翻弄着:“哎,写错了吧?”
  “什么写错了?”对于她不认识孟玲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听她说出来,还
是有些沮丧,听到她这么问,我以为出现了什么转机,不由大为兴奋。
  “这里。”她指着孟玲的离校时间,“这里肯定写错了,我来这里三年了,都没有听说
过有这样一个老师,这里却写着,说她是在一年前才离开学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绝对
不可能不认识她!”
  “哦。”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有些失望,“你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有。”她摇了摇头。
  “你帮我找找她的其他资料,”我说,“只要出现了她的名字或者照片的资料,麻烦都
帮我找出来。”
  “你要这个干什么?”她惊讶地问。
  “策划嘛,有时候要从令人想不到的角度切入。”我胡乱搪塞道。小管似乎不相信我说
的话,不过她没有多问什么,开始帮着我在一堆资料中寻找起来。这次因为有了目标,翻查
的速度很快,翻出了一大堆的教案和工作报告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家访的笔记,甚至她本
人的学生档案,也仍旧保存在这里。起初,我纯粹是出于好奇才寻找这些资料,并不明白找
到这些资料之后有什么用处,但是,当我看到那些资料上显示的一个个与孟玲有过联系的人
名时,我猛然意识到,这也许正是我们证明孟玲存在与否的一个途径。昨夜,我和许小冰不
是都为她是否存在感到疑惑吗?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她有大量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却没有任
何人能证明她的存在--只有物证,没有人证,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撒谎。就算她真的是鬼,也
一定有人曾经见过她,只要她的确存在过。
  我们翻资料的声音很大,引起了欧阳的注意,他走到我们身边:“你在找什么?有价值
的资料吗?”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有些慌,虽然欧阳这个人很好说话,但他毕竟是策划总监
,让他看到我查一些毫不相关的资料,怎么也说不过去。我脸上掩饰不住的慌张神情让欧阳
笑了起来:“搞什么鬼?”他不由分说从我手里将孟玲的档案拿了过去,我正要解释,只见
他挑了挑眉:“这不是孟玲吗?”
  我的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起来,它像一颗不安分的炮弹在我的胸腔里猛烈冲击着,
让我怀疑自己的身体是否会在一瞬间爆裂。我用手按住了心脏的部位:“你认识孟玲?”
  “当然了。”欧阳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份资料,“这个女孩工作很认真,不过她身上没什
么可挖掘的--你要她的资料干什么?”
  “你怎么认识她的?”我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急切地问。他这才注意到我的神态有异
,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我,合上那份资料,手指在封面上轻轻叩着:“你为什么要找她的资料
?”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不由涨红了脸。我没想到真能遇到一个认识孟玲的人,并
且是这么快就遇上了,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欧阳。我恨不得一口气问清楚所
有关于孟玲的情况,可是在此之前,我得先找到一个理由来解释我对孟玲的兴趣。
  而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应该告诉欧阳所有的一切?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便立即被否决了--没有人
会相信这样的事,就像他们认为李云桐头脑出了毛病一样,欧阳一定也会认为我的脑袋有问
题。
  “我有我的理由。”我低声道。这个回答如此软弱无力,我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
嘴唇--真笨啊。
  果然,欧阳很快就问道:“什么理由?”
  “她很漂亮。”鬼使神差地,我忽然想到了要这么说,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样说算是什么理由?
  “可是她是女人。”欧阳似乎觉得好笑,但是他的眼神有几分严厉,“她漂亮不漂亮,
关你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暗恋她。”谎言一旦开头,就无法煞尾了,何况这并不算完全的谎言--租
书店的老板的确是暗恋着孟玲,虽然我的行动完全不是为了那位老板,不过,我也没说自己
是为了朋友才来找她的资料,我只是说他暗恋她而已,欧阳要怎样理解,那是他的事了……
我在心里拼命为自己辩解着。
  不知道欧阳是否相信了我的话,他转换了话题:“你找到我们要用的资料了吗?”
  “没有。”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快找吧。”他将那份资料还给我,又转身到其他资料柜上搜索去了。我赶紧将孟玲的
资料收拾好,认真地查找起工作需要的东西来。小管见我忽然变得神情严肃,吐了吐舌头离
开了。我偷偷瞥了瞥欧阳,他的表情十分专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欧阳这个人平时很幽默
,对我们也不严厉,这次应该不会骂我吧?我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在上班时间找一些无关
的资料,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不过,他认识孟玲,这点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的。我在暗处
捏了捏拳头给自己鼓劲,开始掏出笔记本记录找到的有效资料。
  时间缓慢地流淌着,我的脑子在一行行的签字和手写字中间飞速运转着,就像一个筛子
,不断筛去无用的信息,那些我认为有价值的内容,都被我一一抄到了笔记本上。这样高度
集中注意力,
  时间缓慢地流淌着,我的脑子在一行行的签字和手写字中间飞速运转着,就像一个筛子
,不断筛去无用的信息,那些我认为有价值的内容,都被我一一抄到了笔记本上。这样高度
集中注意力,四周的声响都听不见了,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直到欧阳拍了拍我
的肩膀,我才从蚂蚁般的资料堆中抬起头来:“啊?”
  欧阳笑了起来,看了看我的笔记本:“你还真找到不少的东西,怎么这么入神?我叫了
你好几声都没理我。”
  “啊?”我搔了搔头发。
  “今天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他边说边帮我将翻出来的东西归回原位,“有什么想法
没有?”
  “嗯,”我点了点头,“有一点。”
  “说来听听。”整理好东西之后,他朝外走去,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将自己刚才脑子里
冒出来的点子一一说了出来。望月小学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但是在那些资料之中,还
是有一些可供挖掘的东西,能成为很好的广告素材。欧阳频频点头,中间不断插入他自己的
一些看法,经过门口时,我们匆匆和小管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讨论起来。欧阳是个很有经验
的策划人员,他的点子不算很多,甚至都不算很新,但是都切实可行,和他相比,我的创意
虽然咕嘟咕嘟地不断冒出来,但是经他一分析,我才发现,真正具有可行性的很少,不免有
点沮丧。
  “没关系,你刚入行,做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了,”他安慰我道,我正为这话高
兴,他话题忽然转到了另一方面,“你查孟玲的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我张口结舌什么也答不出来。
  幸好,并不需要我回答什么,有人帮我解了围。我们已经离开那栋办公楼,走到了学校
门口,从这里可以望见校门外喧闹的公路,与校园内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此时早已过了
放学的时间,学生和老师们都已经放学了,淡绿色的雨雾笼罩之下,只有几个留校的学生在
慢慢沿着小路朝校门口走来。李主任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出现,我和欧阳回过头来,他正热情
地朝我们小步跑过来:“就走了?”在他黑色的身影背后,整个空旷的校园显得有几分寂寥
,人去楼空的时候,一切都了无生机,那几栋楼房都显得异常高大。
  “李主任,”欧阳赶紧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你还没走?早知道我们就该跟你打个招
呼,你看……”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李主任连连摆手,“有什么收获没有?”
  “有一点,回头我们整理好跟你们商量商量。”欧阳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李主任连声说,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小江,创意就拜托你了,
听欧阳说你的创意很不错。”
  “嗯,还行。”我点了点头。
  李主任和欧阳同时笑了起来,欧阳轻轻推了我一把:“刚毕业真是不一样,以后如果有
人这么夸你,你该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嗯。”我点了点头。
  “对了,小江,”李主任笑着问道,“你真的在那栋旧楼上看到一个学生了?”
  “对啊。”我连连点头。
  “哦,那就奇怪了,我们的保安在里面没有找到任何人……”他喃喃自语道,忽然又笑
了起来,“也可能他趁他们没注意跑了出来。”他的笑容似乎有点不自然,我一边琢磨他为
什么要这么笑,一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再次投到了那栋旧楼上。
  旧楼在烟笼雾罩之中,带着几分迷蒙的色彩,那种残破的外观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整栋
楼正在慢慢地融化。黑色的走廊里空荡荡的,楼前高大的乔木将一截还没有返青的树枝伸到
了走廊里,从我所站的位置望去,树枝上一个个未曾萌发的嫩芽的柔嫩绿色完全被距离、黄
昏和这种浸润的细雨染成了黑色。正是起风的时候,那截树枝在风中剧烈抖动着,一切的树
木都在摇晃和抖动着,越发衬托出建筑物的静,以及校园内的静。
  不知什么时候,那几个留校的学生也走光了,校园内似乎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气温似乎
更加低了,寒意从四面八方沁入体内,我将衣服裹紧了一点。
  希望我看到的那个男孩真的离开了那栋旧楼,倘若他因为淘气而躲了起来的话,在这将
近天黑的时分,那栋阴暗的楼房也许会让他害怕--不过,他一定已经离开了,没有哪个孩子
会愿意在这种天气里长时间地藏在那样一栋楼房里。
  似乎是为了要推翻我这种想法,旧楼二层楼敞开的走廊上,赫然又出现了一个孩子。
  这正是我起初看到的那个孩子,他从建筑隐藏的部分慢慢走到走廊上来,雪白的容颜,
深色的衣服,一头乱糟糟的长头发被风吹得似乎要从他头上连根拔起。他站在走廊上,一只
手拽着那截伸入走廊的树枝,低头望着我们。
  “他还在那里!”我赶紧指给李主任看。那孩子似乎没看到我在指着他,仍旧安静地站
在走廊上,眼光朝我们这边望着,也许,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从那个角度俯看校园,站在
校门口的三个人,也许看起来不过是些卑微的投影吧?
  听到我这么说,李主任和欧阳同时朝楼上望去。
  “在哪?”李主任回过头来问我。
  “那。”欧阳热心地指给他看,“二楼,那根树枝旁边。”
  “哪里?”李主任摇摆着脑袋张望着,然而无论我和欧阳如何明确地指明位置,他始终
看不到那个孩子。站在他的侧面,我看到他那张苍黄的脸不知何时变得煞白,在如此寒冷的
日子里,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汗珠,神情中除了焦急和紧张之外,似乎还有某种别的东西,
那种另外的东西莫名地让我想到了许小冰。
  “你们肯定是看错了,”李主任用手掌擦拭着满脸的汗水,讪讪地道,“我真的没看到
什么小孩。”
  我和欧阳对视一眼,在我们的视线里,那孩子一直那么安静地站着,从未离开过。但是
李主任的神情也不像是假装的,他表情中另外的那种东西现在表现得更加明显,几乎就是挂
着“恐惧”两个字的招牌了。他这样的神情让我也觉得有些可怖起来,欧阳似乎也受到了感
染,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盯着李主任琢磨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笑,挥了挥手道:“嗨,管
他呢,我们该走了。”
  “嗯,走吧走吧,校园里都没人了。”李主任连声道,用手客气地将我们轻轻朝外推着

  我满心疑惑,一边在他们两人的带领下不由自主地朝外走着,一边仍旧回头望了望旧楼
--那孩子依旧在那里--我和欧阳都没有看错,这个孩子立在旧楼上,即使是从这个距离来看
,也是非常清晰的,李主任不可能没有看到他,如果他真的没有看到他,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那孩子和顾全一样,是个看不见的人。我很惊讶自己在这一刻能如此冷静地想到顾全,也
许是因为那孩子距离遥远吧,但是,一想到顾全,想到那孩子也许和顾全一样可能是无法被
一般人看见的,我就觉得,四周迷茫的雨雾中,似乎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生灵,正在窥探着
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噤。
  李主任将我们送到校门口之后,又寒暄了两句,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和欧阳因
为要给徐阿姨买毛线,便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雨渐渐大了一些,头发和衣服有被淋湿的趋
势,欧阳没有带伞,我从包里将自己的小伞拿出来递给他,两个人在伞底下勉强遮住了头,
露在伞外的棉衣却渐渐被雨淋湿了,一闪一闪地发出水光来。欧阳将大半边的伞遮在我头上
,和我继续讨论着策划案的事情,我却仍旧在想着一些不明白的问题,嘴里胡乱应付着他。
  事情越来越让人觉得不可理解了。假如李主任的确看不见那个孩子,那么他的神情为何
如此惊慌?这中间是不是另有隐情?假如那个孩子的确和顾全一样,是被人看不见的--这至
少说明李云桐没有得精神病,也许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然而,假如那孩子和顾全一样,
为什么我和欧阳看不见顾全,却可以看见这个孩子?不仅如此,欧阳甚至还认识孟玲,这是
自从我搬到云升街六号以来,除了那个书店老板之外,第一个看到过孟玲、并且认识孟玲的
人,在这之前,孟玲仅仅是一种概念,一种书面的存在。
  “你说什么?”欧阳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奇怪地看着我。
  “什么?”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你也认识他’”,他皱着眉头望着我,“什么意思啊?牛头不对马嘴。”
  “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吧?”我没心思理会他的问题,依照自己的思路问道,“李主任怎
么看不到他?”
  欧阳的脸色变了变,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快点走,市场快要关门了,买不到毛线,当
心徐阿姨吃了你。”
  “你说呀,李主任为什么看不见他?”我快步跟上他,坚持问道。他转过头去左顾右盼
,明显地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急着得到答案,索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强行让他站在原
地,直瞪瞪地望着他。他无可奈何地笑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害怕?”
  “嗯,你不说我才害怕呢。”我用力点点头。
  “先买毛线吧。”他指了指正在收摊的毛线市场。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这一条专卖毛线
和毛衣的小街道变得十分冷清,只有商贩们在走来走去地收拾着各自的店铺,街道路面上被
各种塑胶袋和包装纸点缀得花花绿绿,看起来肮脏无比。我们拿着徐阿姨的那截毛线走了好
几家店铺,终于在一个关了一半门的铺面找到了同样的线,一大袋毛线已经差不多卖光了,
只剩下几扎留在塑胶袋底部,孤零零地晃荡着。对方开了个价,我正要掏钱,欧阳却拉住了
我,笑道:“便宜点吧?”
  “行,你出什么价?”老板倒也爽快。
  欧阳仔细看了看毛线:“关门货,又是最后一点了,太贵了可不行。”他报出一个价格
,比老板报的价格低了2/3,我大吃一惊地望着他,心想这商家一定要骂人了。
  “加一点吧?”老板用商量的语气道。
  “就这个价,你卖不卖?”欧阳看了看时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你这个价是不能卖的,进价都不是这个数,“老板赌咒发誓,“这样吧,我看你也是
诚心想要,各退一步,你加两块,怎么样?”我又吃了一惊,没想到价格竟然能压下这么多
,正要答应,欧阳却摇了摇头:“就是这个价。”
  “那算了,我卖不了,没道理做生意还倒赔钱的。”老板恼羞成怒,欧阳拉着我就走,
我频频回头,脚在地上用力,对欧阳道:“算了,买了吧,要是别的地方没有卖怎么办?”
  “是啊,现在都关门了,再说我这个货,这里只有我这一家才有,你再走一趟回过头来
就卖光了。”老板大声道。
  欧阳笑道:“我知道另一个地方的更好。”他拉着我走出了十多米,忽然听到身后那老
板大叫道:“回来回来,卖给你了,唉!”
  欧阳对我眨了眨眼睛,我偷偷对他竖了竖大拇指,我们转回去,老板已经将毛线包好,
口里兀自心疼不已:“要不是快关门了,这个价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卖的,老板,你砍价真是
厉害。”
  欧阳笑眯眯地道:“还是你们厉害呀,对了,向碧华还在这里摆摊子吗?我以前好像没
见过你。”
  “在,”老板将毛线递给我们,指了指一个被铁闸门封得严严实实的铺面道,“她已经
收摊了,我一直在这里摆摊呀,我们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可要多光顾我的生意。”
  “一定一定,下回来你可要给我便宜点哟。”欧阳和我转身边走边说。
  “哎呀,这已经亏本了,”老板在身后热情地道,“我保证不赚你们的钱就是了,好走
啊。”
  一直到走出这条街道,我才终于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对他抱拳作揖:“佩服佩服,你
真是太厉害了。”
  欧阳也笑了:“买东西就是这样的,你多学着点,其实和客户讨价还价,有时候就和买
东西一样。”他指了指我,“脸皮要厚,要有自信。”
  “嗯,”我连连点头,“你这是跟谁学的?”
  “呵呵,我本来也不懂毛线的行情,不过我认识这里一个卖毛线的人,”他补充了一句
,“就是孟玲的妈妈。”
  “谁?”我的血好像在一瞬间变热了,“是那个向碧华吗?”
  欧阳点了点头。
  我心乱如麻,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却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才好。正在想着,欧阳的手
机忽然响了,他接听了几句,唯唯诺诺一阵,便匆忙地挂了电话,神情发急地道:“我要走
了,你自己回去吧。”
  “哎,你……”我想说你还没告诉我孟玲和刚才那个小孩的事呢,但是看到他神情那么
急切,只好作罢了,“好吧,在哪里可以坐车到云升街。”
  “那边。”他给我指了乘车的地方,自己跳上一辆出租车就走了。我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正要朝车站方向走去,想了想,却又忍不住转过身来,朝望月小学的方向望去。望月小学
的门口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只有风卷着雨水在校门前掠过,校门上几个退色的大字被雨水浇
得崭新。
  在更远的地方,有几个人正慢慢地背离我远去,其中一个人的身影,依稀有几分熟悉,
我张望了许久,却只见她越去越远,而那种熟悉的感觉,随着距离的加大,反而愈加浓重起
来。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加快脚步,几乎近于小跑了。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时反张
过来,让我狼狈不堪。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那人蓦然回过头来,雪白的容颜在雨水中疑惑
地面对着我。
  我吃了一惊。
  “许小冰?”
  “江聆?”
  我们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迅速跑到一起,同时又问了一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然后我们都沉默下来,等着对方回答。许小冰沉默的时间比我长,我忍不住说道:“我到
望月小学来见客户。”
  她张开嘴,更加吃惊地望着我:“你也是到望月小学?”
  “你也是?”我惊讶地问。
  她点点头:“也是来做业务。”
  怎么会这么巧?我心里嘀咕着,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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