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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ode (-70℃冻存),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七章 旧怨2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Apr  1 14:43:38 2009), 站内


    钟晨煊见势不妙,一手拉住古灵夕,另一手拉住胡庭优,瞬间将自身灵力提升到极高,
让一道看不见的火焰,从自己体内流到那两个快要冻死过去的可怜虫身上。

    “坚持一下!”连胤镇定地朝钟晨煊喊了一声,自己则纵身朝前一跃,轻飘飘落在楼梯
顶端,眉眼肃穆地俯瞰着白气弥漫的走廊,焦点汇集在那二十四幅于寒气中若隐若现的画上
,神态颇似威严的帝王在冷冷逼视身负罪责的臣下,俊逸的脸庞上,每一道线条都成了凛冽
的利刃。

    见到连胤这般模样,钟晨煊不由怔了一怔,但旋即又转过头,集中精神保护着手里的两
个倒霉鬼。

    “幽冥十方,唯王成令。二十四极,速归我位。”

    只见连胤一边闭目低念,一边将捏诀的左手轻挨在唇上,喉头略略一动,一团绿如翠玉
的丸状光华从他口中飘飞而出,旋动着停在他指间。随后,他张开眼,以此手指为笔,在正
对面的空气中潇洒挥毫,一气呵成写下个似纂字又似符号的玩意儿,每一笔都透着摄透人心
的碧绿玄光,放射在空中集结成了一个立体的半透明六角形。

    吸了口气,连胤双掌相合,开始反复念出一段听不懂的模糊咒语。

    这时,钟晨煊发现周遭的白气像被无形的力量轰一下排开了去,那种由气体带来的强烈
震荡,若不是他定力够强加上又拖着两个包袱,恐怕能把他也掀到半空去。那一瞬间,身体
又像被人在大热天强行摁到冰谭里,全身血管都为此猛烈收缩了一番。

    突地,眼前一道绿光迸裂开来,那停留在空中的六角形猛然射出了不多不少二十四道光
线,将那二十四幅画笼罩其中。很快,一个个圆而光润的银白色弹丸被这些绿光钓鱼一般从
每一幅画里“钓”了出来,然后一一被收到了六角形之内,空气中只残留下数道银丝样的痕
迹,再慢慢消失。

    冰天冻地的寒冷之意在刹那间悄然褪去,白气,绿光,统统不见,楼梯上的薄冰转眼化
成了水,滋滋几声响后,竟蒸发成了几道清气,无影无踪。

    钟晨煊抬头一看,那六角形不知何时缩成了个拇指头大小的光点,稳稳落回了连胤摊开
的手掌中。

    “好……冷……”

    古灵夕哆嗦了一下,长长呵出口气。胡庭优的上下牙打着颤,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两个
人在同一时间张开了眼。从严冬回到暖春,这感觉着实太好了。

    松开他们的手,钟晨煊撇下这两个包袱,径直走到连胤身边,看看那些似乎没有任何变
换的画,问:“你从里头拿走了什么?”

    “喂!”缓过神的古灵夕一个箭步追上去,抓住连胤的袖子急问,“刚才出什么事了?
我觉得好像有股寒气把我冻僵了,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到底怎么了?”

    胡庭优跟过来,懵懵然地摸着后脑勺,说:“是啊。那种感觉好像整个人都死过去了一
样。不过我觉得恍惚中我看到好多绿色的白色的光啊……是我幻觉了么?怎么刚才一下子变
得那么冷?”

    面对一群问题儿童,连胤笑笑,重新把手掌摊开,一粒绿得可爱的小圆珠子漂浮在他手
心上方,不时变幻出绿白两色光芒,好看得很。

    “这是什么?会飘起来的弹珠?”古灵夕忍不住想拿手去拨弄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却
被连胤阻止了。


    “这绿珠子里,封着冥界丢失了两百年的灵物——二十四冰舍子。”连胤凝重地看着手
里的珠子,“据说这冰舍子是万年前盘踞于西阢山上的寒谭冰蟒的内丹所化,当年,这冰蟒
造了太多杀孽,冥界的王为了维系人鬼两界的制衡,出手杀了这畜生,为减弱这内丹的极寒
之气,将其化作二十四粒冰舍子,封藏于冥界之中。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碰这些东西一
根指头。”

    “难道是怕这个冰舍子会毒死人?”胡庭优插嘴道,“那还留着干嘛?当时毁掉就行了
呀!”

    “无知!”钟晨煊把胡庭优凑上来的脑袋推开,冷冷道,“这些万年前的活物,虽脱不
了妖孽的本性,可其内丹却是经过千锤百炼,吸尽天地精华的宝物,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奇
功用。”

    “啧啧,没想到钟老弟对妖物也颇为了解!”连胤不禁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又正色道,
“这冰舍子怕是世间最寒最冻的东西了,而且沾满了冰蟒的灵气,那些死灵本质阴寒,只要
服下它,两寒相撞,反而会生出至阳之力,这么一来,他们不需要轮回便能重返人界,且无
形之体也会随之变回血肉之躯,届时,他们不仅不是飘荡于阴阳两界的游魂,还能成为身负
异能的活人,寿延千年。一旦有了这样的“活人”,人界多半会遭逢祸劫,而冥界要从其身
上拿回冰舍子,真是难上加难。这就是冰舍子最大的作用。”

    “哦!我明白了!!冰舍子就相当于鬼魂的起死回生兼长生不老药!!”古灵夕一拍脑
袋,转而又问,“可是,为什么吃了它的人会给人界带来祸劫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以前有谁吃过这玩意儿?还有,两百年前它丢了?谁有本事从冥王手里偷东西?”

    连胤把手掌一合,再松开时,珠子已经不见踪迹,他习惯性地摸摸古灵夕的头,解释道
:“冰蟒是妖畜,它的内丹就算是日精月华所成,也总带了些邪性。一旦服用者的定力不够
,很容易便会走上邪路。差不多近千年前的时候吧,负责看守冰舍子的冥将大意,冰舍子被
盗,一个心怀执念的死灵服下此物后逃匿到人界兴风作浪。还好,此人最终死于他的宿敌之
手,而冰舍子也重归冥界。可是,两百年前,冰舍子又再度失踪,这次,连负责看守它的阎
罗也命丧于这盗贼之手,魂飞魄散。而这盗贼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真是比鬼魅还鬼魅
。呵呵。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把它们给找回来。我也算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查不
到它们下落的原因。”

    “因为它们没有被任何一个死灵服下,而且还被人为地封印起来,几乎是处在一个蛰伏
的状态,所以你觉察不到它们。”钟晨煊一语道破玄机,“而教堂这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鬼
魂聚集,就是因为有人把冰舍子藏在这里,我想,冰舍子可以让亡魂还阳这个事,应该不是
冥界的秘密吧?!”

    “老钟……连这个你都知道??”古灵夕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一个大活人,分析起冥
界的事竟头头是道。

    “你果然天生吃这碗饭的!”连胤朗声而笑,像遇了知己一般,又说,“将鬼魂引来这
里的‘饵’,正是这冰舍子,呵呵,世上有太多亡魂想重返人间。而且,正因为有了冰舍子
,才能生成极阴之地,才能跟教堂的正阳之气相对,而你们遇到的颠倒结界,也就是因此而
生的。这幕后之人,只需将冰舍子之气释放少许,便能让周遭亡魂不顾一切聚拢而来,利用
他们的重生之念,让渡难花有源源不断的养料。啧啧,真是一物多用啊!”

    “啊?!这么说着,事情好像就清楚了!”胡庭优不甘心地又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说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你说这个凶手干了这么多大事,莫名其妙地把别人的命给换了
,又偷了冰舍子这么个神物,明明它最大的作用是还阳,可是他不用来还阳,只是拿来作饵
。引来那么多鬼魂只不过是为了供养从冥界偷回来的邪花。而且,最重要的是……”胡庭优
顿了顿,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从我们开始调查这些怪
事开始,就太顺利了么?从头到尾,甚至包括拿回冰舍子,都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我们。怪
异得很哪……”

    “不说还不觉得……”古灵夕嘟囔着,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胡庭优说,“这家伙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从我们进来折腾到现在,动静也不算小,居然一直没有遇到任何阻挠。
而且如果这个冰舍子是凶手大费周章偷来的东西,没理由让我们这么轻易就拿回去啊。”

    “也许,凶手只是在等待。”钟晨煊看她一眼,目光投向黑黑的楼梯尽头,“等一个最
好的时机。”

    胡庭优的脸由红转白了。

    “你又吓到他们了。”连胤同情地看着胡庭优,边下楼边说,“行了,我看这教堂暂时
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你们都回去吧。”

    钟晨煊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头,问:“那连兄你打算去哪里呢?”

    “对啊,现在虽然知道了一些事,可关键问题还是没解决啊。你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
起查下去了么?”古灵夕生怕连胤一声不吭走人,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少了他这员大将是断
断不行的。

    “你可千万别丢下我……我们啊!!”胡庭优大概是几个人中最舍不得他的,因为只有
他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不像那个公夜叉和那个母夜叉。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大厅,连胤哭笑不得地停下步子,看着他们几个道:“你们这是干
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只不过我离家时间有些长了,想借这一两天回去看看。至于那凶手
的真面目,兴许还是得从樱华身上找突破口。后天城隍诞,你们见机行事。我会在那天晚上
来找你们的。”说罢,又特别叮嘱道,“在跟我汇合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再来教堂了。”话
到这里,他的眼光最后落在古灵夕脸上,顿生出怜爱又担忧的神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连兄不必为我们担心。”钟晨煊突地把古灵夕拽到自己身边,似笑
非笑地对连胤说,“至于阁下这个傻乎乎的表妹,在下会妥善代为照顾,你放心回家吧。省
城是我的地方,不论鬼神还是俗人,多少都要卖我几分薄面。”

    古灵夕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甚至有点生疼,可是她看着这男人的侧脸,竟没有挣脱他的
意思。反而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若能被他这么拽一辈子,就算被他骂是傻丫头,也
无所谓吧……

    连胤笑看着这对男女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反应,垂眼轻笑一声,继而对钟晨煊道:“好,
就劳烦钟老弟了。我先走一步,城隍诞晚上再见。”正要迈步离开,他又转回头,面上不再
有玩笑之情,说,“记住,天外有天。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胡庭优跳出来拍胸脯,然后恋恋不舍地喊,“我们等你回来
啊!”

    看着连胤匆匆而逝的背影,钟晨煊略略松开古灵夕的手,没有放开,拉着她举步朝教堂
大门而去。

    “你这个表哥,来头不小呢。”走着走着,他突然侧目盯了古灵夕一眼,眼神如炬,亮
得要穿透她的心似的。

    古灵夕像被针戳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把目光移开,支支吾吾道:“呃……这个……是啊
是啊,他以前在我们老家的时候就很本事呢!隔壁老王家的猫丢了,都是他帮忙找回来的呢
!还有刘大娘家的锅坏了,也是他给修好的!”还没说完,她已经想自己打自己的嘴了,都
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连胡庭优都极其不屑地瞪着她,每道目光都透着“连撒个谎都不会”的鄙视。

    “哦……”钟晨煊点点头,“真的好有本事啊!对冥界了若指掌,身手不凡,加上那举
手投足间的气势……这个家伙……”

    “其实身份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他是友非敌,他救过我们的命,对不对?”古灵夕赶
紧抢过话头,再让这比狐狸还精明的男人再推测下去,连胤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钟晨煊不置可否地笑笑:“是救过我们的命。不过,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便可以做
我的朋友。”他伸手戳了戳古灵夕的脑门,“只有你这般头脑简单的傻丫头才会动不动就把
人看成生死之交,甚至冒认亲戚!”

    “我……”古灵夕的手心开始冒冷汗,根本不敢看钟晨煊的眼睛,也知道自己若开口,
只会越描越黑,只得嘟囔着低下头。心想,反正只要不是自己亲口说穿连胤的身份,那就不
算违背对冥王大人的承诺了。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胡庭优闷闷跟在他们后头,挠头感慨,“短短几天而已,居然
认识了你们这拨奇人异士。要是我有钱的话,就专门为你们开一本刊物,就叫奇闻录吧,专
门记录你们的事迹,一定畅销得很哪……”

    咚!

    正兴致勃勃畅想将来的胡庭优捂着脑门,在钟晨煊和古灵夕足以致人死地的目光下乖乖
闭上了嘴。

    “我们就这么走了么?不用跟主人打个招呼?还有霍青云,刚才一直没看到他,是不是
该跟他说一声?”在出大门前一刻,古灵夕问钟晨煊。

    钟晨煊摇头:“不必了。相信他们不会介意。很多事,心知肚明就足够。”

    “哦……”古灵夕也不坚持,又自顾自地说,“后头城隍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点点莫名的不安从她心里擦过。

    “后天,你们一定要带上我啊!!”胡庭优跟屁虫一样绕到他们前头,千叮万嘱地说。


    “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带着你就是个包袱!”

    “喂!你们不能这样啊!!!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不是我弄伤了手,你们怎么知道
那里有冰舍子!喂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教堂最顶层的窗前,午后的阳光扫过干净的玻璃,罗德静静站在后头,白皙纤长的手指
撩开厚厚的窗帘,湛蓝的眼眸注视着下头那几个离开的背影。

    “再见……呵呵,我们很快会再见,冥王。”

    窗帘缓缓放下,背后的人渐渐隐去。

    风吹来,花园里美丽的白花有节奏地摆动,花叶相碰,唰唰有声。细听之下,却又像是
有人在风声中低吟,或者浅笑,或者哭泣……

    回到不归居,已是午后。漓湖放下手里的账簿,看着走进来的三个家伙,笑问:“一天
一夜,三个都黑着眼圈,如此辛苦可有收获?”

    “少胡说八道,我几时有过黑眼圈!”钟晨煊白她一眼,手上却摸过柜台上的小镜子照
了照,虽然眼圈没黑,精神欠佳倒是显而易见。不过比起古灵夕和胡庭优这两个可以扮熊猫
的家伙比,他依然是玉树临风的。

    “你还别说,我们这次的收获可大了!”古灵夕故意把那个“大”字的尾音拖得老长,
连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都忽略了,把漓湖从柜台里拽出来,两个人躲到阴暗角落里嘀嘀咕咕
,说到激动处,古灵夕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钟晨煊看着那两个女人的背影,摇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适合她们,光古灵夕一个人
就能演整台戏。”说罢他转身就朝厨房里走。

    “呃……那个,我们遇到的事可以随便跟别人说么?”胡庭优跟上去,看看那两个还在
热烈嘀咕着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钟晨煊头也不回地说:“漓湖不是‘别人’。你才是。”

    “别这么排挤我好不好?好歹我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啊!”胡庭优沮丧地垂下头,却很
快又发挥出年糕精神,抓住钟晨煊的手臂,两眼放光地恳求,“不管怎么说,后天,后天你
们一定不要扔下我啊!!跟着你们实在太刺激了,见到的东西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我不想白白丢失增长见识的大好机会啊!”

    甩开他的爪子,钟晨煊打断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城隍诞又不是我家开的,你爱去不
去,我还能把你拴在不归居么?还有,我肚子饿的时候不要烦我。”

    一层闪闪的希望之光顿时在胡庭优眼里亮起,他兴奋地说:“这么说,你同意了?你真
的同意了,你……”

    一个白白的大馒头乎一下塞到他嘴里,钟晨煊啃了一口手里的花卷,一字一句地警告:
“乖乖啃馒头,再聒噪我就把你扔出去!”

    “唔唔!”胡庭优再不敢多说,边点头边大口吃着馒头。心里却愤愤不平,古灵夕那丫
头不知道比自己聒噪多少倍,却从不见钟晨煊说要把她扔出去,可恨啊,果真是男女有别,
世风日下!

    夜里,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漓湖边收拾边问在另一边帮忙扫地的古灵夕:“丫头,你
表姐没什么大碍吧?”

    “嗯,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古灵夕点头,又停下扫把忿然道,“我决定在她出
院前都不去看她了!每次都把我当成她的学生,一见到我就是大堆说教,然后又要我快点回
家去,别在省城瞎晃悠。”一想到下午时候去医院探望多日不见的宋世琪的情景,古灵夕就
头痛,说这个十七表姐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可精神比哪个正常人都好,拉着她絮絮叨叨地
教训了一个多钟头,早知就不起这好心去看她了。

    “她也是担心你嘛。你自己想想,一个小姑娘孤身在省城这么复杂的地方漂泊,哪个亲
人能放心?!”说到这儿,漓湖像想起了什么,问,“丫头,这么些日子了,我也从没认真
问过你,你到省城来,你爹娘知道么?该不会真像你说的,为了躲开那些‘青年才俊’的追
捧,所以你偷跑出来?”

    “这个……”古灵夕支吾着,想了又想,决定向漓湖坦白,“我是从老家偷跑出来的。
谁让我爹不经我同意就把我乱许给别人!不逃婚不是我的作风!”

    “哈哈,我老早就说了嘛,你还不承认。”漓湖明眸一转,笑出了声,“你爹把你许给
了晨煊,对不对?”

    古灵夕噌地红了脸,尴尬地点点头。


    漓湖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头,娇笑道:“这也算一桩天大的巧事儿啊!你千里迢迢逃婚
,逃来逃去却还是一头栽到了逃婚对象手里,天意天意!所谓天作之合,正是你们俩啊!”


    “漓湖姐!”漓湖一席话,让古灵夕从脸红到了脖子,又羞又急地辩解道,“这……这
只是个普通的巧合罢了!我跟那老牛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我们俩一见面就会起风波,
哪里是天作之合,根本是八字不合!”

    漓湖伸出纤纤玉手朝天上一指,顽皮之态里故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老天爷定下的事
,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丫头,你说了不算的。”

    “我的好姐姐,你看在我帮你免费打扫的份上,别折腾我了好不?我肯定跟那老牛八字
不合!”古灵夕拱手讨饶,被她这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一闹,她本来就为罗德的事而七上八
下的心更加乱七八糟了。

    “八字不合?”漓湖偏不吃她这套,把她拉到桌前坐下,不依不饶地说,“好吧,既然
你老说八字八字的,那就让姐姐我帮你看看,看你跟晨瑄是不是真的八字相冲。”

    “你会看八字?”古灵夕将信将疑地看着漓湖,“我以为你只会……”

    “只会酿酒做包子兼养你们这两只猪?”漓湖没好气地接过话头,又去取了纸笔过来,
摆到古灵夕面前,“把你的八字写给我。”

    古灵夕撇撇嘴,乖乖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

    拿过来看了看,漓湖微闭上眼,左手熟练地掐算起来,那模样可比街口庙门那些铁口直
断的“半仙”们专业多了。古灵夕看着她煞有介事的神态,直想笑。

    半晌,漓湖的眉头突然皱了皱,指间的掐算嘎然而止,停顿片刻,见她又重新掐算起来
,仿佛对之前算的结果有所质疑。

    睁开眼时,漓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确定这是你的八字?”

    “当然啊!难道我连自己啥时候出生的都会弄错么?”古灵夕肯定地回答,又转念一想
,“不过,万一我爹给弄错了,就没办法了。八字也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嘛。”

    漓湖吁了口气,额头上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弄错了。”

    “怎么了?难道这八字有不妥?”古灵夕看她神色不对,小心追问道,“我跟那老牛…
…真的不合啊??”

    “合!怎么不合!”漓湖瞬间恢复常态,笑道,“东风吹得乌云散,花月佳期近在前。


    “啊啊?假期?”古灵夕大叫一声,恐惧地看着漓湖,“大姐,你不是信口开河吧?”


    “到时候自见分晓。”漓湖自信地拢了拢头发,媚眼一斜,“我只等着喝那口喜酒便是
。”

    “你肯定在瞎说!”古灵夕突觉得从头到脚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而“恐慌”之余,
却又有一丝甜甜的释然和期盼……坏了,一定是被漓湖这个妖艳女给下了迷魂咒了,天哪…


    正当此时,店门处传来扑通一声响,一个醉醺醺的长衫男人跌进店来,高喊着:“酒!
我要酒!继续喝!什么……什么名角……不稀罕不稀罕!”

    许是见惯了这种醉汉闹事的场面,漓湖叹口气:“这么晚了,还给我找麻烦!”叫上古
灵夕一起走过去,两人合力把这醉得一塌糊涂的青衫男子扶到椅子上坐下,漓湖又对古灵夕
说:“看着他,我去兑点醒酒的玩意儿。”

    虽然很讨厌跟个陌生的醉鬼呆在一起,不过也不好把他就这么扔到深夜的街上,古灵夕
只得耐着性子站在他身旁看着他,防止这厮借酒撒疯弄坏店里的东西。

    “酒……我要酒……”趴在桌上的醉汉嘟囔着,又冷不丁猛坐起身,醉眼迷蒙中一把抓
住了古灵夕的手,痛哭流涕道,“梦苏……不要走……我们一起……不做霸王……只要虞姬
……”


    “喂!醉鬼!放手!”古灵夕拼命把手往回拽,谁知这醉汉力气颇大,这一下不仅没甩
开他,反被他猛一把拖进了酒气刺鼻的怀里,长而有力的手臂铁圈般将她紧紧箍住。

    “梦苏……梦苏……呵呵……我们不分开……”醉汉叫着别人的名字,喷着酒气的嘴竟
向古灵夕脸上凑过来。

    “混蛋!找死!”古灵夕顿时慌了神,正拼命挣脱出一只手打算一拳打歪他下巴时,钳
制着她的手臂突然松开了,她赶紧抽身出来,扭头一看,谢天谢地,外出归来的钟晨煊在最
恰当的时候拧开了那醉汉的手,并反扣在他背上,用力朝下一压,几下便让他乖乖贴回了桌
子上,动弹不得。

    “咋动起手来了?”漓湖端着小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人还没走近便大声问起来。

    钟晨煊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责怪道:“深更半夜的,你就这么随便收留个醉鬼,还让这
傻丫头一个人看着他,你有病啊?!”

    “我看他瘦瘦削削的,不是那种耍酒疯的人哪……”漓湖也不恼,把碗放下,又问古灵
夕,“怎么了?这一会儿时间,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他能把我怎么样?笑话,要不是老钟先我一步制服了他,他的下巴早就被我打飞了!
也不看姑奶奶我是谁!”古灵夕把刚才的狼狈样全部省略,还装模作样地充起好人,对钟晨
煊说,“你别怪漓湖姐了,已经那么晚了,把他扔出去怪可怜的。等他酒醒后再打发走就是
了。”

    “嘁!”钟晨煊松开压住那醉汉的手,不屑地扔出一句,“刚才不知道是谁的脸吓成白
板了。”

    “好了好了,以后我会小心,不随便收留醉汉。”漓湖赶忙扑灭他们两人之间可能燃起
的战火,嘱咐道,“把他扶起来,我这个独门醒酒汤一下去,保管他汤到酒醒!”

    钟晨煊不耐烦地扣住这家伙的肩膀把他拖起来,又仰起他的头,一手捏住还在胡言乱语
的他的嘴,说:“快点灌!”

    “咦?!这不是姚林翡么?”漓湖看着这张完全暴露于光线下年轻而清秀的脸孔,有点
点意外。看着她把整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后,古灵夕狐疑地端详着这个醉汉,问:“你认识
这家伙?”

    “岂止我认识,全省城认识他的人可多了!”漓湖的眼里迸发出一点激动的光芒,“这
个姚林翡是城里最有名的天星剧团的老板,不但把剧团经营得有声有色,自己本身也是个名
角儿啊,那扮相,那唱腔,一等一的好!每到有他挑梁主演的戏码上演,要想买到票啊,得
提前一整天去排队呢!当初我也是排了好久的队,才搞到一张票呢!”

    “原来,这醉鬼是你的偶像……”古灵夕看她说得眉飞色舞,再看看这个不省人事的家
伙,一撇嘴道,“那你今天真是赚了!一分钱不花,偶像专场表演,贵妃醉酒……”

    “你这丫头,别说风凉话哈!凡夫俗子,哪个没烦没愁,买醉之人,背后多少都有点值
得同情的原因。”漓湖说着说着,又开始对偶像的风光往事大加赞美,“你初来省城不知道
,他最风光的时候啊,大街小巷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画报,捧他的场的观众,那是人山人海哪
,为了抢一张戏票,还差点弄出人命呢!”

    钟晨煊实在听不下去,把靠在自己怀里的醉鬼往漓湖身上一推,说:“也不看看自己多
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发花痴!你的偶像你来照顾,我不管,我要睡觉了。”

    “我也要睡觉去了!”古灵夕也受不了她满脸开桃花的口水样,赶紧跟着钟晨煊一道闪
人。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漓湖叉腰一吼,“信不信我以后不许你们两个踏进我不归居半
步?信不信我以后不准你们喝一滴我不归居的酒,吃一个我不归居的包子!”

    钟晨煊和古灵夕同时收住了脚步。

    “给我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在酒和包子这两个致命诱惑下,两人乖乖走回到漓湖面前。

    “你们真以为我发花痴啊?”漓湖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又扯过张白纸,唰唰写下一
行字塞到钟晨煊手里,“天星剧团的地址。你们俩赶紧把人给我送回去!”

    “现在?”钟晨煊一皱眉。

    “要不要请你了宵夜再去呢?”漓湖虎着脸反问,说,“这么个大活人那么晚还不回去
,他们剧团肯定派人到处找他了。赶紧去,别让人家担心,一整个剧团都还指着他吃饭呢!
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嘁,说得好听。还不就是想我们做免费保镖!”古灵夕嘀咕着。

    “还有啊,等你们到了剧团,记得帮我讨几张下次演出的贵宾券啊!”漓湖把姚林翡交
到钟晨煊手里,说,“就拜托你了!”天晓得她拜托的是几张免费的贵宾券还是这个烂醉如
泥的姚林翡。

    把呼呼入睡的姚林翡扔到车后座上,一肚子不满的钟晨煊发动了汽车,古灵夕回头看看
在后座上酣睡的家伙,说:“他不会吐吧?”

    “要是他敢吐在我车上,”钟晨煊一打方向盘,车子转进一条小路,“我就拆了他们剧
团!”

    古灵夕吐吐舌头,说:“要是你拆了他们剧团,漓湖一定会拆了我们。”

    没多久,鼾声在后座上响起,姚林翡脸上的两团酒红渐渐褪去,看来漓湖的醒酒汤正在
发挥作用。

    车子七拐八弯之后,古灵夕看着窗外的街道,越看越觉得不对头,问:“老钟,他们剧
团在哪儿啊?我怎么觉着这条路是往教堂那里的?”

    “剧团在三多里那边,本来是有两条路可以过去,可刚才你也看到陆家巷那边在修路,
车子过不去,所以只有一个选择,从教堂那边绕过去。”钟晨煊加大了油门,车子飞一样划
破了夜色。

    当那座熟悉的建筑在前方若隐若现时,古灵夕只觉得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竖,想到昨夜的
遭遇,她突然问钟晨煊:“你别忘了教堂外头有颠倒结界!就这么过去没问题么?”

    钟晨煊淡定说道:“你忘了你表哥已经把冰舍子取走了么?没有这个饵,就不会再有为
它而来的鬼魂,没有极阴气场的存在,又何来颠倒结界。”

    “对啊……把这给忘了。”钟旭一拍脑袋,总算放了心。

    当车子从教堂前方经过时,她刚刚放下的心,却被后座上传来的异动给吊了起来。


    那姚林翡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前座,一手捂住嘴,喉咙间咕咕作响。

    “哎呀不得了啦老钟他要吐啦!”古灵夕大叫出声。

    汽车嘎然停住,钟晨煊火速跳下去,拉开后车门一把将姚林翡拖了出来。

    刚一落地,便听哇的一声,地上瞬间多出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

    古灵夕捂着鼻子跳得老远,钟晨煊则咬牙切齿地骂着漓湖那个死女人,平白无故给他找
这么一桩麻烦事。

    吐完,姚林翡捂着心口,眼里的醉意仍然飘来荡去,看着面前盯着他的一男一女,他晃
晃悠悠地走过去,说:“你……你们……是谁派来的?……想监视我??……做梦!”

    看他还是一副醉鬼样,古灵夕强烈怀疑起漓湖的独家醒酒汤的品质。

    “先等等,确定他吐完了再把他扔上车!”钟晨煊无奈又嫌恶地打开姚林翡伸到自己面
前的手指,“平生最厌恶烂醉之人!”

    古灵夕看着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家伙,却说:“也许他遇到很不开心的事吧。我爹
说,越是烦恼的人,喝酒越醉得厉害。酒入愁肠愁更愁嘛。”

    她话刚说完,却见那姚林翡的眼神一下子直了,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教堂,高声说:“
梦苏!梦苏是你吗?别走!你别走!”

    古灵夕摇摇头,对钟晨煊说:“他一直在念叨这个名字,似乎还把我当成了这个人。”


    “也许是他的相好。”钟晨煊随口说。

    而姚林翡念着念着,竟撒开腿朝那边飞奔而去,难得他一个酒醉的人竟然能不摔倒,还
能跑出如此速度,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梦苏!等我!你别走!”

    谁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两人赶紧追了上去。

    砰一声响,教堂虚掩的铁栅门被一身酒劲的姚林翡给撞开,一头栽了进去,在地上滚了
几圈,傻笑着爬起来,朝里头继续跑。钟晨煊追进来,一把拖住了他,怒斥道:“你这醉鬼
!给我滚回去!”

    古灵夕也上来帮忙,抓住这个麻烦精的胳膊朝外头拽。

    “梦苏!我的梦苏!放开我!梦苏在里面等我!”姚林翡大喊大叫,挣扎之间,居然照
着古灵夕的手一口咬下去。

    “我的妈啊!”古灵夕痛得眼泪直流,赶紧松开了手。

    在钟晨煊为古灵夕分神的刹那,姚林翡猛地挣开他,不要命地朝教堂里跑去。

    “没事吧?”钟晨煊抓起古灵夕的手,一圈清晰的牙印烙在上头。

    “没事!那个祸胎!赶紧把他抓回来!”古灵夕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她这辈子还没被
谁咬过呢!

    跑进空荡荡的大厅,不见人,只看到遮住通往后花园那道门的丝绒帘子晃动不止。

    “混账,那醉鬼一定跑去后花园了!”

    两人确定了姚林翡的去向,火速撵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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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

    想笑就笑, 想哭就哭,

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活得潇洒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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