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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HULI (谁家玉人笑春风),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八十七夜 露白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Feb 26 14:18:32 2010), 站内

第八十七夜 露白

  纪颜几乎保持着每星期一封信的习惯,我也逐渐开始适应了,每次拿到信,我都知道又
会看到一个奇怪而有趣的故事。

 (下面是纪颜的信。)

  从北方南下,我一路上都在查找那个怪人的消息,当然,更重要的是见识那些异事,这
个世界即便是我,也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

  天气骤冷,不过由于到了长江以南,与北方相比还是要暖和一些,只是李多没适应,反
而感冒了,我们不得不在一个小镇上停留下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县城,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狭窄小巷子,两边是宅门高耸的人
家,水墨色是这里特有的标准色,墨绿色的房门、黑瓦、青砖与江南的雨很好地映衬在一起
,宛如画境一般。每天早上白色半透明的雾气与炊烟相互缠绕交叠,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江
南特有的水气让我感觉非常惬意。

  镇上的人虽然不及北方大汉热情豪爽,总与人保持着一份若有若无的距离,但他们都很
友好,过着自己的生活。

  当地有好些个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们弓着腰,拐杖轻轻地撞击着被多年
的雨水冲刷得已经光滑的石板路,虽然满脸皱纹,却犹如树的年轮一样代表着他们的长寿,
嘴中虽已无牙,却可以吐出许多千奇百怪的故事。

  黄阿婆就是其中一个。

  黄阿婆已经七十多岁了,是大家最尊敬的人,因为她的医术不错,头痛、发烧、小病小
痛的她都能治,所有人提到黄阿婆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但黄阿婆听了只是眯着眼睛咧
嘴笑笑。正好李多感冒,于是找到她看病,阿婆很和蔼地告诉我们,李多只是身体受了江南
的湿寒之气,于是给她按摩了一番,之后她还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她家住下。我和李多正愁这
小镇没有旅社,自然高兴地答应了。

  黄阿婆一个人住在镇上小路的东头。房子很大,据说阿婆年轻的时候是镇上有钱人家的
小姐,这座与众不同的房子就是她父亲留下来的。

  但是从外面狭窄破旧的房门看,你很难想象里面的宽敞与华丽。院子中间有一口天井,
是五边形的,非常旧了,看来很久没有用过了,井绳也老旧不堪。进门两边是两层的木制阁
楼,每层阁楼各有两个房间,正中间是四米多高的正堂,穿过天井进去,可以发现所有的顶
柱和房梁都是上好的红木,至今未曾掉色。从正堂到阁楼还要穿过一条走廊,两壁还有壁画
,大都是四大名著里的人物工笔画,虽然由于江南的潮气褪色许多,但色彩依旧艳丽,可以
清楚地看出画中的精细之处。房屋的地板很结实,人走在上面脚下很柔软,而院子里都是用
非常光滑的石板铺地。

  正堂摆放着会客的桌椅,整个布局与老家差不多,不过更多了份高雅的书香之气。两边
则分别是连接内屋的门。

  只是偌大的房子,里有黄阿婆一个人住。正因此,她热情地邀请我们两个住进来。

  下雨的时候,雨水如串起的珠子一般一条条地挂在屋檐下,宛如挂了片玻璃帘子,煞是
好看。这个时候,黄阿婆一般会拿着茶壶坐在太师椅上,给我们讲她所经历的奇异故事。

  这个小镇并不出名,只是在抗日的时候发生过一场战役,其实战场离小镇还有段距离,
这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并没有遭到太多的破坏。

  黄阿婆一家似乎是为了躲避什么才来到这里,也就是说她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她的父亲
携着巨款,驾着车,带着一大堆行李,在当地建了这样一座豪宅。据说当时有村民说,黄老
爷不仅带来满车的钱财,还有个巨大的箱子。

  黄阿婆说,从小未曾见过母亲,父亲也经常唉声叹气,半夜还会突然惊醒。她十六岁生
日的那个夜晚,父亲说出去买点东西,结果再也没回来。

(下面是黄阿婆的口吻。)

  那个晚上他很恐慌,总是坐卧不宁,就像有人在催促他一样。父亲告诉我家里的钱财放
在何处,并留下一本医书,交代要好生保管,然后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就这样,我生命里
最重要的一个男人消失了。

  两年后的一个夜晚,一个年轻人来到了镇里。他和其他人完全不同,高大英俊,满脸书
生气,在那个年代,西装和皮鞋是稀罕物,镇上的人谁也不认识他。年轻人提着一口皮箱,
拿着一张纸找到了我这里。

  虽然,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但是当年轻人告诉我他是我的未婚夫时,我惊讶万分。可
是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拿出一封信。

  信是由我父亲署名,也是父亲的笔迹。信里父亲告诉我,年轻人是他的世侄,婚事是他
在外面和他的双亲谈好的,所以叫他来这里迎娶我。信上还告诉我,年轻人留过洋,学过西
医,叫冯孝。

  或许你们年轻人会觉得无法理解,但我的确相信了那封信,并且遵从了父亲的安排,和
冯孝结婚了。

  婚事很简单,只是请大家来家里吃了一顿。冯孝的表情始终非常严肃,仿佛从来不会笑
一样,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敬酒,却从来不喝。我后来问他,他就以喝不惯白酒为理由。

  婚后的生活很简单,但我也很幸福。虽然冯孝经常看书,并不和我多说话,但我依然觉
得有这样一个丈夫很幸运,也觉得父亲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每到晚上,我都发现冯孝喜欢在房间里翻找什么。我不想问,因为我知道问也无
用,他找不到,迟早会来问我。

  终于,他忍不住了。

  “东西,你爹有没有藏起什么东西?”他瓮着声音问我,虽然他对我不是很热情,但一
直礼数有加,从来不曾用这种态度。

  我只能回答说不知道,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冯孝听完,开始冷笑


  “你们父女俩都是一路货色。”

  我生气了,我可以容忍他说我,却不允许他辱骂我的父亲。那天晚上他动手打了我,并
搬到阁楼去住。

  第二天,冯孝忽然问我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我只好把那本普通的记载着一些
简单医理的书给他,他拿了去,天天躲在房子里读,一连好几天都不出来,饭也是我送进去
的。他只是开了一条缝,吃完后又放在门外。那些日子他丢了魂一样,样子邋遢极了,满眼
血丝。

  终于,当我发现放在门口的饭菜没有人动的时候,才知道他也消失了。就这样,我的丈
夫也奇怪地离开了这所宅子。

  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那本医书,只好无奈地将书收起来,重新放在我房间里。

  在书桌上,我看到他写了很多字,一张张散落在地,都是一些中药名。还有一些很潦草
的,大都写着“我的”、“都是我的”之类。

  就这样,我依旧过着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十年后,我仍然没有收到这两个男人的任何消息,我也逐渐将他们忘记,于是我开始研
究起这所宅子来。

  这是我父亲设计并亲自督工建造的,那些日子他很忙碌,几乎都不同我说话,所以我想
熟悉这房子的每一个地方,就如同熟悉我的父亲一样。

  在父亲的书房,我偶然发现他的书柜有一道焊口。

  我请人来撬开了木墙,发现里面有个不大的暗室。我不想父亲的秘密公之于众,还好请
来的都是外乡人,我把工钱付给他们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拿着蜡烛走进了那密室。

  密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棺材。漆黑的棺木在烛光下闪着油黑的光。

  我小心地挪开棺木盖子。

  我将蜡烛移过去。却发现一张我熟悉的脸。

  是冯孝的,当时我差点吓晕过去,可是等我镇静下来仔细一看,那人却不是冯孝。

  虽然很相像,但不是冯孝,棺木里的人年纪比冯孝大,而且穿的服饰还是民国初年的马
褂,手上戴着一个巨大的绿色扳指,衣着看起来非常华丽。尸体的脖子处还有一道深紫近乎
黑色的淤痕。

  可是这人究竟是谁,父亲又怎么会将这人的尸体藏在密室里?

  密室应该是建宅子的时候做的,尸体最少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为何这么长时间不腐烂
,这更让我不解。

  这只好将棺木重新盖好,退了出来。

  我要么找到父亲,要么找到冯孝,否则永远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决定去寻找父亲,并且拿了冯孝留下来的唯一的照片。如果棺材里的人父亲认识
的话,那冯孝的样子应该对找到他有帮助。

  寻找东西很辛苦,寻找人更加辛苦,何况我是个女孩子,不过我还是找到了父亲当年的
一些朋友。

  他们提及父亲却总是一脸的不屑,并告诉我,长得和冯孝像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具尸体叫
冯奉,是父亲的好朋友,也是一同学医的师兄弟。

  其实,我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郎中,却拥有一大笔财产,我对此也一直困惑不解。当我
渐渐了解了父亲和冯奉的关系后,一个非常令我难过而恐惧的想法逐渐形成,犹如一幅慢慢
画好的图画一样显现出来。

  当年父亲和冯奉师从一个师傅学习中医,两人家境迥异,冯奉家是当地首富,而冯奉又
是独子,为人豪爽而且有学医的天分,他对我父亲很好,资助他衣食和学习,父亲也非常感
谢他。

  他们二人有一次跟随师傅去外地治病,结果冯奉家中突变,他必须回去继承遗产,于是
我父亲陪着他一道回去。

  但是冯奉的家人告诉我,冯奉一回家就仿佛变了个人,天天和我父亲在一起,不久,他
就将所有财产交与我父亲,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又是消失。

  而家中冯奉的尸体告诉我,父亲一定做了什么。他对冯奉做了什么?我不敢想下去,无
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居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在回去的路上父亲究竟对冯奉做了什么?我始终想不出来,可是我在冯孝带来的行李夹
层里居然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都是一些散碎的记录。

  都是关于引路人的。

  “人将死,而存气于喉,以药泡之,固气,可半月不腐,面如常人,谈吐吃食无异,然
需引路归家,会家人,诉遗命,方立死。”

  而且还有一些引路人的样貌。

  黄袍,高冠,白布扎头,手持幡,脚踩七星,容貌不可辨,须以石灰混以茶米覆之。

  幡是引魂幡,七星,是七星黑色布鞋,传说引路人不可被死者看到容貌,所以以石灰涂
抹到脸上辟邪,而茶米就是糯米。

  我这才想起,父亲曾经跟我提及家中有一门世代相传的古术。在他的书房里我也看到过
黄色的道袍。

  原来,冯奉到家前已经死去,父亲靠着引路的古术将他带回家,并控制尸体让冯家的财
产全部变成他的。

  难怪,他宛如躲避什么一样,逃到这样一个人烟稀疏的古镇。

  当我情绪低落到极点时,父亲却又出现了。

  只是他老了很多,几乎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那个夜晚,如同他离开家一样,他又再次回到这里,带着一身的酒气和疾病。

  他没活几天,我明白,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死在老宅里。

  那几天我没有问他关于冯家的一切,不过他除了看着我不说话,就是不停地流泪。

  弥留的那天晚上,月亮很圆。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我害死了冯奉兄,我对不起冯家。可我真的穷怕了。家传祖训,做过引路人,人丁
不旺财不进门。我和他待得越久,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恨,我恨为什么他比我幸运这么多,
他资助我,在外人看来是为子师兄弟情义,而其实在背地里他经常对我颐指气使,动不动就
嘲笑我。学徒的时候他让我做这做那,我每天都要到深夜才能静下心来学习白天师傅教授的
东西。这样长久以往,自然不及地,外人看来我们感情很好,其实恰巧相反。那天晚上,也
是这样一个晚上,我随着他一起回家赶路,一路上,他急着回家,出手极为阔绰,白花花的
银子拿出来也不要人家找。”

  “出门在外,货不离客,财不露白,什么是露白?银子就是白色的,也就是不要过于招
摇,我提醒过他,可他根本不听,还羞辱我。”

  “果然,一群贼人盯上了我们,他们将冯奉洗劫一空,并将我俩吊在树上,我比他身体
灵活,等贼人走后没多久便解开绳子翻了下来,可冯奉娇生惯养,绳子本来绑在身上,挣扎
一番后居然退到脖子上卡住了。”

  “他拼命挣扎,高声叫我去救他,那一刻我犹豫了。”

  ““救我下来,回去我赏你些,赏你些银子,你不就是缺银子么?快啊,你平日看着银
子不都傻子一样么?”冯奉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我却清楚地听到耳朵里。”

  “我不知道当时干了些什么,只是走过去,拉紧了系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不消半刻,冯
奉就不会动了。”

  “那时我开始惊恐了,但很快发现这个山野荒地,根本没人知道,后来我又想到尸体刚
死,可以利用自己的家传古术,将他引回冯府,接着,我就将冯家的财产据为己有。”

  “拿到钱我很怕,因为我几乎天天看到冯奉吐着舌头来找我,于是我将他好好安葬在宅
子里。这宅子其实是可以镇魂的,一来希望他早日超生,二来也是让他别再来纠缠我。”

  “可是我发现根本没用,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冯奉在我耳边喊“还我的银子,还我的银子
”。我几乎快疯了,于是逃了出来。”

  “可是我遇见了冯奉的儿子,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并一再问我将冯家的银子拿到哪里去
了,于是我干脆告诉他,只要和我女儿结婚,并好生对你,自然会把银子给他。这个小子也
压根儿不想知道自己的爹是如何死的,他居然说就算是我杀的,他报了父仇,也没钱,还要
偿命,根本不值当。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冯奉有个老早送到外地读书的儿子。”

  “我不知道冯孝对你怎样,我只是觉得有那笔银子吊着他,应该会对你好点,这些年在
外地,冯奉一直追着我,所以我只好又逃了回来。”

  “其实,冯孝找的银子我全部铸成了大的银锭,就藏在,藏在……”

  我你亲说到这里,忽然睁大眼睛不说话了,手颤抖着指着我身后。

  “冯兄,你来接我了?”父亲忽然大笑起来。

  我惊恐地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可是当我回过头,父亲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双手按
住的痕迹,而且还有个清晰的扳指印记。

  父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说话也开始打结。

  “我不会告诉你银子在哪里,哈哈,永远不会,那笔银子我只会留给我女儿,你和你儿
子都找不到!”

  脖子上的手痕越来越重,父亲的笑声也越来越小了。

  终于,他咽气了。


  我将父亲和冯奉的尸体一起火化了。只是当天,冯奉的尸体就开始臭不可闻。我希望这
样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怨恨。

  可是,那些让人争斗的银子,那些不吉利的银子究竟被父亲藏在哪里?我想到了那本医
书。于是我开始仔细寻找起来。我突然发现,最后一页有被撕开的痕迹。这应该是冯孝撕的
,我马上打开,发现夹层里有几行字。

  但让我失望的是里面只有四种植物的名称:黄天竹、南酸枣、香叶子、六月干。

  看上去根本没什么,不过我发现它们的中药名却有着联系。十大功劳、五眼果、月桂、
夏枯草。

  开头的四个字合起来便是十五月下(夏)。于是我在宅子里待着,耐心地等着那个月的
十五月圆之日。

  那天的月亮一如往昔,原来我一直没注意,十五的时候月亮恰巧有一半投射在天井里。


  那一半白色的月亮就如同一锭银两一样白得诱人。

  我不禁一阵苦笑,可是我无法一个人下井寻找,于是赶紧叫来一些人,打算下井。

  第一个下井的人高声尖叫起来,他兴奋地告诉大家,原来水下的井壁居然都封了很多银
子,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可是马上第二声尖叫起来,这声却充满了恐惧。

  冯孝的尸体被找到了,他背着一口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从井壁抠出来的银子。

  那天晚上他一定找到了书里的秘密,于是一个人下井,但是银子过重,结果被压在井水
里,那时候还是冬天,他不敢喊我,自己又爬不上来,活活冻死了。

  难怪,难怪我觉得井水的味道忽然变了,冯孝的尸体没有腐烂多少,这里气候偏冷,加
上井水凉,反而起了防腐的作用。

  我看着他有些悲凉,并非为了他的死,因为我早当他死了,而是为他临死前都死死地握
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那银子在月亮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可爱诱人,散发着温柔却冰冷的白光。

  打捞银子的人表情都有些呆滞,他们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银两。

  我只好高声宣布,这些银子早就上报给国家了,如果乱动,政府会抓人的,他们听了只
好作罢,这里毕竟还是民风淳朴。

  其实国家哪里知道,那个时候还忙着内战,不过我不是将这笔钱捐了出去,一部分给了
冯家的遗孤后人,这本该是他们的,一部分修葺了这个镇子,剩下来的我拿去系统地学习了
医术和购买药品。

  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为父亲赎罪。

  黄阿婆喝下一口清茶,雨停了,故事也讲完了。

  只是黄阿婆看着那口黑糊糊的深井不说话。许久,她望了望我们,眼角渗出一股浑浊的
眼泪。

  “财不露白啊,怕丢的不是银子,而是人心。”黄阿婆用黑色的袖角摸了摸眼睛,不再
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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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AIXIAOHULI 于 Feb 26 14:19:30 修改本文·[FROM: 219.133.141.181]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219.133.141.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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