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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bcdelover (我该怎样惩罚自己), 信区: Marvel
标  题: 香血15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Jul 29 14:49:34 2005) , 站内信件

正文  15、三石村之五

  我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冷气让我身体猛然一抖,扑面而来的是无穷黑暗,一方深蓝的
天空神秘地笼罩在头顶。除了我手的电筒射出来的光,四面什么亮光也没有,家家户户都关
门熄灯,无一丝声息,无一丝光亮。我犹豫着走向祠堂背后,地势渐渐陡峭起来,原来背后
是一座山。祠堂傍山而立,我所住的那间房子,正对着山中。我沿着山前一条颇为崎岖的小
道走了几步,看看四周黑糊糊的树影,忽然后悔起来——谁知道这里有什么?
  这么一想,我转身便往回走。刚刚转身,便听见身后的树丛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似乎
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我敏感地回过头,大喝一声:“谁?”

  一个人影从树丛中跃出,猛然朝山上跑去。

  我来不及多想,发足跟了上去。事后回想起来,我当时的举动过于莽撞,在这样的黑夜
里,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明显有着古怪之处的村庄里。然而当时,或许
是一种本能,我紧紧地跟了上去,心里甚至涌起一种兴奋的感觉。我一边跑,一边努力用电
筒照他,可惜因为山路弯曲,灯光晃动得厉害,总也看不清,只知道是个男人。

  那身影跑得飞快,幸好我的速度也不差,他左拐右弯,总也甩不脱我,便尽往树林中钻
。我也跟着朝内钻,树枝划过脸颊,毛刺刺地有点痛。但是树枝在阻碍我的同时也阻碍了他
。这些枞树的生长,有时候会体现一种让人烦恼的集群倾向,一大堆树长在一起,树枝与树
干交织成一张严密的网,人兽皆无法通行。现在,那人在树林里窜了一阵,便被这样一张网
给卡住了,前进不得。

  他站住了。

  而我还在继续前进,只是速度放慢了,这让我有充分的时间来观察那个人,一束雪亮的
光直射在他身上,他被这光照得身子一缩,似乎是想躲起来,又似乎是想逃走——但这只不
过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很快,他便恢复平静,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暴露在灯光中。

  甫一看清他的容貌,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额头冒出了汗珠—
—那人,在灯光里,定定地望着我,赫然竟是梁波!

  我完全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狭路相逢,一时居然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
着他。他也默默地看着我。我们对望了许久,他忽然朝我走过来,树枝在他脚下咔嚓咔嚓地
断裂开来。我紧张万分地看着他,他每走一步,我的心跳便加速一分。

  “你其实已经死了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世界上?”我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没料想到的
话。此言一出,他全身一震,蓦然站住了,在一个短暂的停顿后,忽然朝我冲过来,似乎想
夺路而逃。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一挺身迎上去,猛然揪住他的衣
领,大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可以感觉到自己语音里的颤抖,不由暗自惭愧——
然而我无法不胆怯,面前的这个,就是尸体人,从一具尸体残缺的部分长成的特殊种族。想
到这个,我忽然一阵恶心,只觉得手底下这具温热的躯体,仿佛布满了蛆虫。

  虽然恐惧而厌恶,我一直没有松手。正要进一步将他拿下,他却已经有所动作。从被我
揪住衣领的一刹那,他的脸上便明显地露出极度恐惧的神情,仿佛是被我的行为吓坏了,所
以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他一直没有反应。不过这段时间持续得不长,很快,他便从那种震
惊状态中清醒过来,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我还未听得清,便只见他一弯腰,一股大力传来
,带得我的身体也朝前倾去——他蓦然立直身子,望着我,眼神有一刹那的犹豫,似乎是想
对我说什么,然而我正全力想要抓住他,顾不得去听他说的话。他这种表达的欲望一闪而逝
,表情渐渐变了。当我发现他眼睛里闪烁一种奇特的光彩时,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呢?

  我正想弄明白,忽然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头上猛地着了一下,只觉轰的一响,尸体人
那种混合着恐惧与其他说不清的表情的面孔,在面前清晰无比地定格了一小会,很快,一切
都沉入了黑暗,电筒的光也消失不见了。

  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幕,所有的恐惧和慌乱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种感觉,无比清
晰地印在脑海里,以至于所有听我复述这一经历的人都得出这样结论——冬天的夜晚,睡在
山里的地上,是很容易感冒的。

  这看起来很滑稽,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当时我被尸体人砸了一闷块,当场昏倒,中间醒
来过一次,睁眼望了望四周,翻个身,居然又睡着了——的确是很冷。我没有冻死是个奇迹
,或者也可以说是人为,因为在那之后不久,村长就带着人来将我提了回去。据说当时村长
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睛里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冷冷地将我朝床上一扔,仿佛扔一件包
裹或者其他物品——这些都是赵春山后来告诉我的。当时我半昏迷半沉睡,一动也不动,将
赵春山吓了个半死。

  “希望他明天能够自己走出去,真是麻烦。”赵春山告诉我村长临走的时候扔下这么一
句话。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只六点多钟,我头疼欲裂,全身都酸痛无力。赵春山强行将我摇
醒,将以上内容转告我之后,便要我跟他一起出村。我试着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赵
春山皱着眉头探了探我的额头,确定我在发高烧。

  “能走吗?”他问。

  我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

  村长是如何知道我在那里的?

  这件事相当可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且尸体人昨夜突然出现,是不是表示,他其
实一直都没有离开三石村?

  一想问题就头疼,我摸了摸头,上面缠着一圈绷带。

  “是你帮我包好的吗?谢谢你。”我对赵春山说。

  他摇摇头:“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包好了,可把我吓了一跳。”他已经穿好衣服,
一点简单的东西都提在手里:“走吧?”

  我虽然发着烧,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但是要走也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刚才想到的那些,
让我决心留下来——这个三石村,已经越来越让我怀疑了,与其盲目追踪尸体人,倒不如在
这里寻找线索——昨天尸体人之所以袭击我,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到来威胁到了他以及三石村
的安全……。我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直到赵春山不耐烦地连连推我,我才回过神来。

  “我没力气走路。”我故意作出很虚弱的样子,这并不困难,头疼乏力是客观存在的。


  赵春山这个质朴的汉子为难地看着我,连连搓手:“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显
然是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然而以他憨厚的个性,又不好意思扔下我独自在这里


  “没关系,你先走吧,我身上有符。”我瞎诌了一通关于福气运气五行之类自己也不太
明白的鬼话,将他听得一愣一愣,不过好歹是明白我留在这里绝对没有危险,他也就顺水推
舟地跟我告辞了,临走时不忘叮嘱我一声“小心”,我一笑。

  赵春山走后,我将被子卷好,准备再睡一觉。刚刚睡着,又被人摇醒,睁眼一看,村长
虎着脸站在我面前。

  “你自己能走吗?要不我找辆拖拉机送送你?”他问。

  我越发地“虚弱”起来,声音微弱地道:“起不了床,头晕。”他怀疑地盯着我,似乎
是要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来,我索性闭上眼睛,让他独自观察去。从眼皮缝里可以看见他的表
情十分为难,又似乎有几分担心,不知道是担心我死在这里不好交代,还是担心我会发现他
们的秘密——恐怕是后者居多。

  他独自站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要不,我送你上医院?”

  我呻吟着摇了摇头:“只是发烧,躺躺就好了。”

  他再也没有办法,正准备离开,我又叫住了他:“村长,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他怔了怔,笑道:“不用谢,我哪里会晓
得你出事了,只是恰好经过那里。”

  “哦,那你来得真及时啊。”我“不清醒”地嘟囔一句,翻身“睡着了”,村长又站了
一小会,便离开了。我闷在被窝里暗自好笑,但是头却真的晕起来,不多时,便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作,一线微白从窗口投射进来。我起了床,精神振奋许多,只
是还有一点头晕。不知道是几点钟了?我慢慢踱出房间,穿过重重的房屋,到了金叔的小房
子里。他正俯身在火炉上烤红薯,见我起来,热情地问我是否要吃点。我肚子正饿,便不客
气地吃了起来。看看他床头的闹钟,竟然已经九点多,这一觉睡得也颇为沉实。

  在我吃的时候,金叔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并且关切地问:“怎么样?好点没有?”我
正要说没事,却忽然想起昨夜的事情,想到他拦阻我出门查看,又想到赵春山告诉我的那些
事情,暗暗多了个心眼,摇摇头:“头疼,全身都疼,走不得几步,胸口就发闷。”

  “那就在房子里歇着,别到处乱走,外头冷。”金叔好象是相信了我的话,叮嘱道。

  我没有做声。

  他越是叫我不要到处乱走,我越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恨不得立即出门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我表面上仍旧是不露声色,慢慢地啃着红薯,时不时皱皱眉头显示我的“痛苦”,甚
至厚着脸皮央求他帮我倒一杯热水,身体也可笑地缩起来——惭愧,幸好这副窝囊的样子没
被江阔天那厮看到,不然他一定要笑掉大牙。想到江阔天,我赶忙向金叔打听附近什么地方
有电话可打,他摇摇头,表示这村里都没有电话。

  “怎么会呢?”我感到奇怪。

  “电话线坏了,政府一直没来修。”他闷闷地说。说完就靠在门边晒太阳,不时瞟我一
眼,我装做没看见,只埋头对付红薯。他以为我真没发现,那眼神变得相当犀利,且充满敌
意,但是我一和他对视,他便立即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让我暗暗心惊。

  吃完红薯,我“艰难”地站起身来,扶着墙壁,朝外面挪去。金叔霍然站起来,身子挡
在门口,有意无意地拦着我:“外面风大,你到哪去?”

  “我想晒晒太阳。”我有气无力地道。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双瞳孔直直地盯着我:“屋子里有火烤,比太阳暖和。”

  “我想晒太阳。”我坚持说,不停脚步地朝外走。他没有办法,只得让开来。

  阳光瞬间落在身上,我叹了口气。貂儿曾经告诉我,无论有多么伤心难过,看见阳光依
旧灿烂,就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希望。我其实并无任何伤心难过的事情,只是莫名地感到,有
一团冰冷的黑色,笼罩在整个村庄,连头顶这光辉灿烂的太阳,也无法穿透。

  我忽然感到很孤独。昨夜有赵春山与我共同面对这个古怪的地方,还不怎样觉得,现在
,只剩我一个人,金叔虽然离我很近,然而他离我越近,我越孤单。我真想快点回南城,快
点见到貂儿,见到江阔天,那些我熟悉的人们,那个正常的世界。

  我又叹了一口气。

  走出了祠堂,第一次看清了三石村的全貌。这是一个非常清秀宁静的山村,四面环山,
山间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分布着田地和房屋。祠堂位于一座小山的脚下,,几级水泥台阶
铺出一个独立的地带,一排重重叠叠的土砖房子被粉刷一新。面前是一大块空地,几块田从
空地四周延伸开去,与山接壤。一些村民在靠山的小道和田地之间行走着,有的在挑柴,有
的在摘菜,看上去颇为宁静。

  我朝其中一个村民走过去,还只走下台阶,一直注意着我的金叔便走过来,问我要到哪
里去。

  “到处走走。”我说。

  “你不是病着吗?好好休息,不要劳神了。”他笑着说。

  “我忽然觉得好了。”我也笑着说。我虽然身体仍旧有些不适,但是称不上是病,高烧
的额头被屋外的凉风一吹,似乎清醒了许多。

  金叔见我如此说,有些慌乱,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伸着一条穿得肥厚的胳膊拦住我。我
笑了笑,轻轻推开他的手臂——之前因为听了赵春山的话,我对这个村子也产生了些微恐惧
,故而不敢直接与他们对抗,现在看了村里的情景,也无非是普通的农村,谅他们总不至于
强行将我赶出去,装病反而显得可笑了。推开了金叔,不顾他的阻拦,我径直朝靠我最近的
那个村民走去。金叔见拦我不住,便飞也似的走开了。我知道他是去叫村长,笑了笑,不去
管他。

  那个村民正专心在他的菜地里用菜刀砍着白菜,那些菜长得十分水灵,齐根被砍下来,
放在篮子里,白的与绿的交叠在一起,十分好看。我走近他,打声招呼。他听得有人说话,
蓦然一惊,抬起头来,看见我,神色惊疑不定:“你是什么人?”

  “我是记者……”我话音未落,他已经连连摇头,飞快地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匆匆地走
开了。我困惑不已,在后面跟了几步,倒似乎吓到了他,他走得越发快,不觉就撞上了迎面
来的一个年轻人。两人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便匆忙分开,互相看一眼,
各自不发一言,错开身,继续各走各的。

  这情景让我深感困惑。据我对农村的了解,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互相之间都是烂熟的,
见面了开个玩笑、打个招呼是很平常的,若是毫不交谈,那必然是有意见了。何况两人撞在
一起,依照我们这地方人的脾性,不说吵架,说两句是一定有的,哪有这样轻易就分开的道
理?

  更让我不解的是,那个村民看见我,怎么好象看见了鬼一般,那样慌张?

  我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与先前那村民相撞的年轻人匆匆朝这边走来,正好路过我身边
。我一把拦住他,还未开口问,他已经先自一惊,再看见我,神色越发惊恐,转身便跑。幸
好有那村民的先例,我已经防着他这一招,一把抄住他。其实这么做的时候,我心里毫无把
握,这年轻人个头虽然不高,但是矮矮壮壮,浑身肌肉十分结实,真要发怒,我未必是他对
手。但是他仿佛被吓慌了,我一抓他,他立即站住,小声哀求道:“你别碰我,你放手,你
要干什么?”

  我被他那种惶恐的神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放开,又怕他跑了,手底下略微松了松
,笑道:“你别慌,我只不过是问你点事,跑什么?”

  “问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羔羊般地望着我,让我感到自己似乎十分凶恶。

  我苦笑一下:“我不是坏人,我是南城来的记者。”

  “记者?”这个名词似乎让他更加慌张,在我手底下努力地挣扎着,“记者来我们村干
什么?我们村又没发生什么事情。”

  他看起来很壮实,挣扎的时候却十分小心,似乎是怕弄伤我,几乎没有使什么力气,这
又是个奇怪的地方。赵春山说得对,这个村子,的确是有点奇怪。

  “你们村前段不是发生火灾了吗?”我装做漫不经心地道。

  看起来“火灾”两个字让他慌张到极点,他猛然发力,挣脱了我的手,朝远处跑去。我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去追他。眼见他一溜烟跑没了踪影,我心里的疑惑,如同雪球越
滚越大。

  沿着山脚的小路,我在村里随意地走动着,不时有些村民慌张地从我身边闪过,瞟我的
眼光都充满了惶惑。我只觉得郁闷难当。

  早晨的太阳是淡淡的,照在田间未消尽的白霜上,那霜便抹上了淡金,一簇簇短小的稻
茬,被冻得如针般耸立,尖端处毫光闪耀。山上的枞树依旧是郁郁青青,针壮的叶子油油地
亮着,在延绵柔和的山中涂抹出无限生机,那山如同一条长长的绿带,随意挽在村庄周围,
上方围出一片碧青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天下笼着一窝格子似的田地,绿边黄里,中间一
些小人在活动,倘若从高空俯瞰,俨然一盘巨大的象棋。这种农村景象一向令我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这村子如此怪异,我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这里景色。然而此时,我却满心烦乱。在
村子里行走了一阵,很想找个人问些情况,却始终也没有机会,没有人肯让我靠近,似乎我
身上带着可怕的病菌,看见我,他们就远远地绕弯子躲开了,比较起来,金叔的笑容实在可
贵。

  正郁闷时,一个高大的青年人朝我走过来。实际上,他已经远远地看了我好一阵。我望
着他,不知他是要经过我身边,还是的确是来找我的。

  他笔直地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这让我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在三石村,这是第
一个主动来到我面前的人。

  “你是外地人?”他问我。

  我点点头,将我告诉村长的那番话又告诉了他一遍,他边听边点头,等我说完,笑了笑
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们村没什么事可以让你写的。”

  我看着他:“我不能回去,我必须完成采访任务,不然会被辞退的,我家里很穷。”说
这些话时我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村子的人,都仿佛被看不见的铁
幕遮得严严实实,不轻易将他们的内心展示给人看,如果我不这样说,恐怕连一点机会也没
有。

  不知是不是我这番话起到了作用,那汉子眯缝了一下眼睛,望了望周围的其他村民,那
些人装作不在意地在我们四周走动,但是我注意到他们警惕的眼神,不时从远处瞟过来,仿
佛是在监视着我们。

  汉子犹豫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一个人忽然大声到:“大林,你不去淋菜,在这里说
什么空话?懒骨头!”说着便迈步过来,要将大林拉走。

  “爹爹,他是记者,不相干的。”大林站得笔直,望着我,焦急地跟那人解释。

  我听得他叫“爹爹”,不由诧异地看了那人几眼——大林看来24、5的年纪,那人也顶
多35、6岁,怎么竟然是他爹爹?看来这人保养得倒是不错。

  那人一听我是记者,眼睛里越发溢出敌意来,死命地拉着大林,发着倔脾气,一张黑脸
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几巴掌扇在大林身上,大声咒骂着他,大林不情不愿地被他拖
出好远,只听得他们在不断低声争执,两个人用乡下方言飞快地说着,虽然这种方言我大致
听得懂,但是速度一快、声音一低,在我听来,就无异于鸟语了。两人叽里咕噜一阵,那人
终于被大林说服,放开了他。

  “记者,我带你看你要看的东西。”大林朝我走过来,犹豫一下,“你看完就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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