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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angel (少年心事当拿云), 信区: Love
标 题: 相思成灾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Tue Feb 6 16:23:59 2001), 转信
相思成灾
寒烟
时近午夜，我摊开信纸,打算向远方的你遥寄一份长长的思念。笔迅速地动下去，
我意兴阑然。搁笔之时，夜已经深地如秋天里漫山遍野的红叶。万籁俱寂的夜里，
风吹寒叶，雨打芭蕉的声音总是格外地响亮。
室友都出去了，剩下孤独的我留守宿舍。平日里颇有几分喧哗的深大此时冷清地像
一座刚刚经历劫掠的城堡，这种冷清一直沁入我的骨髓，让我心悸。
桌上那杯苦得像咖啡的浓茶没有了一丝热气，walkman里黄家驹的《喜欢你》唱完
最后一句：从不知，她的痛苦。Play键"镗"地一声弹上来，告诉我该换面了。我的
东西确实有点乱，桌上床上杂乱地堆着书和报纸，桌下满是我写东西不满意时揉的
纸团，台灯歪着头，灯泡上有一个令人害怕的洞。床上仍然铺着军训时的席子，冰
冷地像郑伊健饰演的角色的脸，蚊帐上到处是我梦魇时蹬破的洞。你送我的那管笛
子斜摆在拉开了一半的抽屉里。你送我的理查德·德莱斯曼的《命运》静静地躺在
我的枕边，我每晚听一遍，一个月来已成习惯。我并没有起身收拾的念头，一切都
很正常，一切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我抿一口茶，突然觉得有点冷，深圳的天气一天一个样，昨天尚是艳阳高照，今天
下了一场小小的雨，天一下子凉下来，此时的我穿了三件衣服还不住地打颤。深圳
的冬天很干燥，我的嘴唇裂开了，渗出的血丝凝在唇旁，俨然一颗小小的相思豆。
你那里早下过雪了，冷吗，你？
我确实已经困了，眼皮架不住地往下垂，脑袋有点沉，思绪也随之迟钝起来。但我
并不甘心就这样睡去，因为我正在想你，反正是周末，何妨昏头昏脑地想你一个晚
上，难得浮生半夜闲。虽然在德莱斯曼的钢琴曲里、在我自己的笛声中、在我翻开同学录回
首往
事、在我记日记的时候无数地想起你，但这一次来得太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我
又抿了一口冷茶，灯一下子熄灭了，我一下子跌入了思想的深渊。
我想起我们共度的日日夜夜：
去云仙岩，那是一个长长的洞穴，需要走一段长长的阶梯。我们举着蜡烛，一步一
步试探着前进。你偎着我，我拥着你，不存丝毫杂念地朝前走着，虔诚地像一对祈
愿平安的信徒。蝙蝠交织着飞舞，没有丝毫的声音，除了我们的脚步声撞到石壁上
重又弹回来，时光好像随着我们的脚步而放慢而停滞。冷冷的夜因你而温暖，一级
一级冰冷的石阶因你而生动。我在迷蒙的烛光中看到你在烛光里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突然有吻你的冲动，但我并没有俯下身去，你纯洁地像一尊石质的雕像，不容侵
犯。你有点害怕，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那段路程，我们好像走了一万年，语言在
那一刻是苍白无力的，什么海枯石烂、沧海桑田都无从表达。将至洞口的时候，已
能看到一丝光亮，我们跑到一块大岩石上，把蜡烛放到突出的一角上，紧紧地靠在
一起。"许个愿吧！"她说。我们双手合十地喃喃了一阵，又牵手走出洞穴的大门。
虽然是夜里，但洞外也比洞内要光亮地多，我们的眼睛被刺地睁不开。外面也是这
样冷冷的风、这样冷冷的夜、这样游离的雨，你的发丝有点乱，我替你轻轻的拢好
，你摸摸我的头发，又缩回去，把它放到我的手中，我们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下去
……
辰河的船上，也是这样冷冷的风、这样冷冷的夜、这样游离的雨，你我各据一面船
舷，面对着面，从对方的眼里读自己的影子。你我都会划船，但谁也没有握桨，任由它自己
飘荡，两岸的
杨柳正长得茂盛、天际的星星有点黯淡、苍茫的地平线上散着稀落的灯火……
南山牧场那一片青青的草地，也是这样冷冷的风、这样冷冷的夜、这样游离的雨，
你我并排着躺下，我的一只手枕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放在你的头下，你的小手又
在掰我的指头。我扭过头去，忆起我第一次约你出来时你的局促，忆起我第一次去
你家见你父母时你的羞涩，忆起我给你讲解难题时你的童稚，忆起你咬下一半糖葫
芦另一半掉在地上时你的惊愕，忆起你我比赛吃辣椒时你的龇牙咧嘴，忆起你在自
行车的后架上的不安分，忆起我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时你心痛的眼神……一切都似乎只在昨天
，两个月前你我还在同一个县城，而
天，两个月前你我还在同一个县城，而今，北上南下的你我相隔已何止万水千山。
听《相思成灾》，总在听到一半的时候把它卡住，总觉得太做作，相思又怎会成灾
呢？而今我总算体会到思念如洪水般地泛滥。
你给我的信中说："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我眼前的茶杯已经见底，就着冷茶思念你的我岂不等于喝了两杯冰冷的水？
雨什么时候已经住了，天边有颗星，忍不住把秦少游的《鹊桥仙》吟出声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
?
后记：一段恋情终于有了一个了结，虽是意料中事，但心头仍然不免隐隐生痛。
初恋已成明日黄花，往日那些我以为本该随风飘逝的美丽地让人心慌的
故事还是常常在夜阑人静、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在我的心底兴风作浪，
我终于把它们写出来了，至少，无论如何，也还是对我的一个小小的安
慰吧！也还是对我的初恋的一个小小的纪念吧！?
我希望我的人生里充满痛苦
充满绝对的痛苦
绝对的痛苦意味着没有痛苦
于是，我成为快乐的“我”?
※ 来源:·BBS 荔园晨风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2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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