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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es (只是一个路人),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二类死亡 29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Sep  1 20:01:35 2008), 站内

  29
   李云桐的家离公司并不远,车子拐了两个弯,远远地就望见小区内林立的新房。粉红
色的房屋衬托着蓝得透明的天空,给人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我和欧阳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依照记事本上记载的地址,找到了小区内的第10栋楼房。
  5楼左边那户人家,就是李云桐家。欧阳伸手按了按门铃,我忐忑不安地站在他身后,
忽然想到,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陈静很可能不在家。欧阳回头望了望我,笑道:“别紧张
。”
  门内传来脚步声,猫眼上光芒一闪,有人在门内问:“谁呀?”欧阳回头看着我,我听
出这是陈静的声音,往前站了站,紧张地道:“陈静在吗?”
  门开了,陈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李晓虎正在客厅里的地上爬来爬去地玩一
辆小汽车,昨天李云桐失踪时那种悲伤的神情,现在已经完全从他们身上消失了。
  “你好!”我说。
  陈静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欧阳:“你们是?”看到她的神情,我已经觉得不妙,再听
她这么一说,我已经知道没希望了。陈静也不记得李云桐了,她到过我们办公室,现在看到
我们却好像不认识一般。虽然如此,我仍旧抱着一线希望,舔了舔舌头,深深呼吸一口:“
我们是李云桐的同事。”
  欧阳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看他的神情,他也没有认出陈静,他和陈静之间本来
就是因为李云桐才认识的,现在李云桐消失了,那么他们当然也没必要认识了,是这样吗?
看着他们互相间那陌生的眼神,我的心里猛然揪了一下--人和人之间的纽带,有时候竟然这
么脆弱,你还没有去碰,它就自动断裂了。
  “你们找错了,这里没有叫李云桐的人。”陈静笑道。
  “啊?”我捏紧了拳头,正要继续说下去,欧阳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他
说:“我们走吧。”
  我摇了摇头,迅速转头面对陈静:“李云桐是你丈夫啊。”欧阳在我身后咳嗽一声,我
装作没听到。听到我这么说,陈静又笑了起来:“你搞错了,我丈夫不是李云桐。”
  “那你丈夫是谁?”我急匆匆地问。我这话很是唐突,如果李云桐真不是陈静的丈夫,
那么她完全可以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但是陈静显然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她似乎没觉得我问得
有什么问题:“我的丈夫是个海员,早已经去世了。”
  听到她这么回答,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十分荒唐,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真的太荒唐了,公司的人不承认李云桐曾经存在过,而他的妻子则更甚,不仅仅忘记
了他的存在,甚至还有了另一个丈夫。
  “江聆,我们走吧。”欧阳说。
  “能给我看看你丈夫的照片吗?”我继续问陈静。
  陈静还没有说话,欧阳已经开口了:“江聆,够了啊,该走了。”他轻轻拉着我朝楼下
走去,我抗拒地用力站在原地,望着陈静。
  “我丈夫没有留下照片。”陈静说,“他去世后,我们将他所有的照片都扔了。”
  真彻底。我苦笑起来,这就像办公室的人将李云桐的所有物品清理干净一样,陈静也清
理掉了李云桐的所有照片,不用说,这个家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了,一个人就这
样彻底消失了,像落在地上的垃圾,被人扫进了垃圾堆里,现在能够证明李云桐存在的那些
东西已经成为真正的垃圾,而他这个人呢?
  我终于决定放弃了,顺从地跟着欧阳朝下走,快要转弯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却看
见门缝中伸出了李晓虎的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叫李晓虎?”我问他。
  “是!”他大声道。
  我笑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你爸爸是谁?”
  “一个海员。”他说。
  门关上了,欧阳递给我一张纸巾:“你怎么哭了?走吧。”
  我怎么能不哭呢?李云桐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就算他还没有死,也肯定是
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背叛了他,欧阳甚至连他的妻子也不
认识了,可是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就算他曾经存在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他的
儿子却还在。我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需要后代了,生命不是永恒的,记忆不是永恒的,一切
都有消失的一天,只有这代代相传的基因,因为后代的存在而始终延续着,李晓虎的身体有
一半来自于李云桐,那么,只要李晓虎存在着,李云桐身体的一部分也就依然存在着。也许
正是因为如此,陈静才以为自己有一个已经去世的海员丈夫?就算她可以忘记关于李云桐的
一切,却不能对这个属于李云桐的孩子视而不见,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必然有一
个父亲,无论陈静说他的父亲是谁,无论他们说那个父亲的身份和名字是什么,那些都只是
一种符号,而最真实的证明就是孩子本身,他就是李云桐的孩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我
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一切,可是它发生了,这种遗忘让我觉得绝望,而李晓虎的存在,却让
我看到了希望。欧阳担心地打量着我,他不知道我流眼泪,只是因为发现总算还有希望。
  总算,李云桐的消失并不那么彻底。
  “不要太激动,”欧阳说,“你昨天可能烧得太厉害了。”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现在不早了,我们赶到医院,医院大概也下班了。”
  “嗯,”欧阳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晚,说不定明天就没事了。”
  一路上,欧阳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我看出他是故意要引开我的注意力,不让我去想李
云桐的事,这让我很感动。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交通堵塞很厉害,车子缓缓挪动着,汽车尾气从窗口灌了进来,
让人头晕目眩。当车子经过流芳湖那个小公园的时候,我忍不住探出了头。几天不去,流芳
湖上的风光更加妖娆,几树桃花红云般灿烂着,平整的湖面像一汪绿色的果冻,朝天空反射
着柔嫩的光,湖岸边有人来来去去。不知道李云桐失踪以后是不是来过这里,即便来过,也
和没有来过一样吧?我想起以前来这里时,经常在树枝上、墙壁上看到“某某到此一游”的
字样,当时只觉得荒唐,现在想来,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大概都害怕被人遗忘吧?每个人都
拼命在世界上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有人曾经说过:“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还有人说过要“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世界上的坏人好人,都不愿意随着自己的死去而永
远消失,所谓的“混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也是因为知道,粉身碎骨固然可怕
,在人世间丝毫没有留下痕迹却更可怕。李云桐究竟被遗忘到何种程度了?是不是所有的人
都在一瞬间同时遗忘了他?为什么我没有忘记他?死后被人遗忘固然可怕,活着的时候就被
世人完全忘记,这种滋味,是不是比死更要痛苦百倍?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朝座位深处缩了缩身体。
  “冷吗?”欧阳问,“关上窗?”
  “不用。”我摇了摇头。
  如果有人被刀砍了一下,最初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要过上一小会,那种疼痛才会
变得明显起来。我也是这样。李云桐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对我的震撼过于剧烈,以至于我一直
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恐惧,直到现在,远离了李云桐曾经生存过的那些地方,车子在一条陌生
的街道上缓缓前行时,我忽然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越是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越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我的头脑不愿意更仔细地去想已经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仔细想想
,我就会明白一切真相,而我更知道的是,这种真相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如同一杯毒药,它
已经散发出致命的气息,我的思维自然地绕道而行,虽然喝下这杯毒药是必然的,然而,能
够晚一点,也就能够将眼前的平静维持得久一点。
  汽车的车轮比我的思维更加缓慢,但毕竟在前进着,云升街的容颜还没有进入我的眼睛
,它的腐朽和沉默就已经扑面而来。这是云升街特有的气味,六号门牌下黑乎乎的楼洞在车
门右边大敞着,像一个居住着野兽的洞穴。
  汽车无论多慢都会到站,思维无论多么迟钝,也总会明白一切。
  我和欧阳下了车,进入云升街六号,就从阳光下进入了黑暗,从外面看来,他们不会看
出这里有人。楼梯在我们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经过二楼时,欧阳疑惑地看了看202号房敞
开的房门--幽暗的绿光照常散发出来。
  在302号房门口,我刚刚将钥匙伸进锁孔,门就开了,许小冰已经回来了,欧阳和她打
了声招呼,她点了点头。
  “你在家就好,”欧阳说,“江聆有些不舒服,你别让她一个人呆着,明天早晨我来接
她上班。”
  “哦?”许小冰疑惑地看着我,撇了撇嘴,“你没去看病?”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起自己曾经多次和她说起李云桐的事情,不由脱口而出:“你
记得我公司的同事李云桐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她不解地望着我。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头望着欧阳。
  欧阳皱紧了眉头,仿佛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咳嗽一声,不相信地问:“真有李云
桐这个人?”
  “有啊,她老提起他。”许小冰指了指我。
  “他是我们公司的?”欧阳侧着头,脸皱成了一团。
  “是吧?”许小冰看看我又看看欧阳,“你们不是同一个公司的吗?”
  “他长什么样?”见许小冰语气这么笃定,欧阳有些动摇了。见他这么问,我心里忽然
古怪地跳了一下,仿佛是噎着了--许小冰从来就没见过李云桐。
  果然,许小冰很快就说:“我没见过他,都是听她说的。”
  “哦。”欧阳慢慢地挺直了身体,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我,想了想说,“你好好休
息吧,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我疲倦地说。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李云桐是不是只
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许小冰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对自己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似乎有些恼怒,转身朝厨
房走去,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是叫欧阳吧?现在听到孟玲的名字还头疼吗?”话
一出口她仿佛后悔了,马上回过头来,带着歉意的表情看着欧阳,似乎担心他再次发病。我
也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甚至做好了搀扶的准备。
  幸好,欧阳没有发病,但他接下来问的一句话让我们都吃了一惊:“孟玲是谁?”
  “啊?”我还算好,虽然吃惊,也只是望着他,许小冰却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大得似
乎要将欧阳的整个身影都直接塞进脑子里去,她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欧阳:“你不记得了
?前天我们一起去向碧华家找孟玲!”
  “什么啊?”欧阳怀疑地看着许小冰,“记得啊,不过我们找向碧华不是为了买毛线吗
?孟玲这名字我从来没听过?”
  许小冰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向我:“他是不是疯了?”
  欧阳也疑惑万分,眼神充满恐惧地看看我又看看她,讪笑着望着我们,那表情似乎认为
我和许小冰都疯了。
  “不知道,” 我回答着许小冰的话,嘴里冒出一股苦涩的味道,“也许我们都疯了。
”说完,我再也忍不住,径直跑进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上了。欧阳和许小冰在门外叫了一
阵,见我没有回答,也就渐渐没有了声音。
  无论我多么想逃避,都是没有用的。真相就这样自动展开了,欧阳对于孟玲的态度,就
像是所有事情上的最后一把锁,现在,这把锁铿然落地,真相的门敞开了,无尽的虚空包围
了我,吞噬着我。当欧阳问出那句“孟玲是谁”的时候,我耳边似乎听到“铮”的一响,霎
那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我多么愚蠢,一直以为孟玲和其他那些看不见的人是另一种生物,
我将他们不被我们所知的原因归结于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我们的社会--假如我的这种推断是
正确的,那么,欧阳就不应该忘记孟玲。依照我的假设,孟玲在这个社会中的位置,应当是
从无到有,这位置只会越来越稳固,认识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不应当有人这样彻底地忘
记她,而我也知道,欧阳向来是记忆力很好的。
  孟玲之所以被欧阳忘记,是因为事情的趋势本来就是如此。我早该想到,我狠狠地捶了
一下床--那个假设看起来很合理,但是却恰好与真相相反。孟玲,顾全,李云桐……所有的
人都不是另一种生物,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人类。孟玲他们不被我们所知,不是因为他们进
入这个社会不够深,而是因为他们正在渐渐地远离我们的社会。就像李云桐一样,孟玲也曾
经真实地存在过,同样,也和李云桐一样,她渐渐地被人们忘记了,连她的妈妈也不记得她
了,所以她才会对欧阳说“就当她从没存在过”,那天我们听到那个的士司机说的话是对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把我忘了吧”,只不过孟玲不是像电视中女主角一样真地希望对方忘
记自己,而是不得已才这样说,因为她发现自己被人遗忘是必然的趋势……我不知道为什么
欧阳对孟玲的记忆会比她母亲更为持久,也许,他和孟玲真的曾经真心相爱过,只是他不记
得了,就算他还记得孟玲,却已经忘记了这段感情,现在,他更是连孟玲这个人也毫无印象
了……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呢?究竟这些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
?人的记忆怎么能被这样随意地删改?
  难道,真的是我和许小冰两个人疯了?这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的想象?
  我不相信,我不愿意相信。
  我执拗地寻找着原因。现在要找出事情的原因,已经容易得多了,因为有了一个李云桐
,李云桐在这个世界上从存在到被遗忘,这中间经历了怎么样的过程,我很清楚。我慢慢梳
理着李云桐和孟玲两人被遗忘的经过--在所有这一类人中,这两个人是我最为熟悉的--渐渐
的,我所发现的一个事实,让我全身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李云桐表现异常,是从流芳湖的女人开始的,之后他就不断看到各种别人看不见的人,
最后,他就被人忘记了。我记得在向碧华家中见到的孟玲的那一页日记上也说明,孟玲也曾
经见到过那种“看不见的人”,那个时候她显然还没有被人遗忘,因为她在日记中提到了她
的妈妈和另外两个人,这些人都和她正常交往着。就在写过这页日记后没多久,她就搬入了
云升街六号--她大概是和许小冰一起搬进来的,但是没过几天,她就被人们彻底忘记了。
  从这两个人被人遗忘的过程,我得出一个令我绝望的结论:被人遗忘并不是一瞬间产生
的,就像某种疾病,它有潜伏期,而潜伏期的特征就是……我浑身颤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死死地咬着被角--是的,潜伏期的特征就是:能够看到那些“看不见的人”!
  如果这真是潜伏期的特征,那么,我现在是处于什么状态呢?我不是已经具有这样的特
征了吗?这是不是说,接下来被人遗忘的,就将是我?
  我连连摇头,由于痉挛,这种摇头的动作也做得不利索了。
  我不愿意被人就这么遗忘!我想好好地、正常地活着!
  我的眼前掠过一幅幅静止的画面,往日生活的种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在我的头脑里
绚烂地绽放着,每一件事都那么亲切,连那些讨厌的工作,那些我所不喜欢的人,也变得无
比亲切,我透过泪水看着这件小小的房间--连喜欢和我吵架的许小冰也变得那么可爱了,在
书桌上放着的那瓶辣椒鱼,是徐阿姨送给我的,当时我并没有当回事,然而,在现在这个时
候,想到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人送我任何东西,我忍不住爬了起来,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抱着我所无比热爱的这个世界。真的,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多么
喜欢这个世界,喜欢一切,快要失去的总是显得特别宝贵,就像孟玲以前在浴室的镜子上所
写的:“失去以后才觉可贵。”现在我完全明白,孟玲写下这句话时是何种滋味。
  我忽然那么强烈地思念我熟悉的所有人,忍不住掏出手机,一个一个地看他们的电话号
码--不能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我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要看到他们的电话号码,看到他
们和我通话和发短信的痕迹,心里就觉得温暖。看到妈妈的电话时,我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缠
绕在了一起--妈妈还不知道呢,她很快就要失去女儿了,而这种失去她却丝毫不知情,也许
,这样反而更好……
  过了很久很久,窗外的天空从透明变得深沉,最后完全黑暗了,我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许小冰敲着我的房门叫我吃饭,我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慢慢地开了门。
  客厅里灯光明亮,许小冰一眼就看出我哭过,她惊疑地问:“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现在没事了。”我几乎是带着柔情对她说。我甚至还想拥抱她一下,不过为了不让她
太吃惊,还是放弃了。
  如果能够,我想要拥抱我所熟悉的一切。
  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视里播放着一首歌:“我怕来不及,我要抱住你……”我再也忍不
住,眼泪夺眶而出,嘴里的菜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我怕真的来不及了。
  “发生什么事了?”许小冰小声问。
  “没什么,”我哽咽道,“一个朋友死了。”
  “哦。”她朝我的碗里夹了些菜。
  朋友的死本来只是一个借口,然而,这让我很快想起来,我的确有一个朋友死了。
  韩晓峰的葬礼,就在今晚举行。同学录上说他也在南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7点半了
,可能已经迟了。同学一场,无论如何都该送他最后一程。我顾不上再吃饭,匆匆跟许小冰
交待一声,拿了包就出门。
  三楼的窗口里,依然飘荡着那歌声--“直到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
  我逃也似地狂奔起来,拼命逃出了这片歌声笼罩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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