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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righty (燕影随行), 信区: Marvel
标 题: 媚娘（5）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Nov 3 16:25:17 2005) , 站内信件
媚娘（5）
终于，在大王和媚娘殷切的目光下，在我的无数个哈欠中，小翔带着翠儿从身上拔下
的一只羽毛，在小雪初融的早春离开了凤凰山。清早的第一道阳光给他全身镀上明亮的金
色，他瘦弱的身躯在绚烂的光芒中竟有一种高大的错觉。
翠儿站在山中最高的树头，用清澈如泉水般的歌喉唱出一首首曼妙的天籁之音，直到
小翔的影子渐渐消失，终不可见。
修炼的过程并不想很多人想的那样痛苦不堪。也或许是因为近些年私自下凡神仙过
多，仙界人数巨减，因而成仙要求得以放宽。那些雷劈火烧的传言都是子乌须有，真正的
修炼根本无需历尽如此多劫难，只需诚心向佛即可。
大王给了翠儿、媚娘和我几本佛法书，说是每日诵读百遍，多年便可褪去动物之身，
化为人形；然如想成仙，需要彻悟因果方可位列仙班。不过大王至今也未能参悟佛法奥义
，何为彻悟尚待我们自行参详。
每日两三个时辰用来颂读佛经外，生活和过去几乎完全相同；我依旧把大部分的时光
耗在床上，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蓝蓝的天；媚娘却只有读佛经时才能安坐在屋中，其余时
间都在外面跑来跑去，每天回来后总滔滔不绝的告诉我凤凰山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细枝
末节，言无不尽。
唯一不同的是翠儿，翠儿唱歌地点从东南角的家中转移到了凤凰山那株最高大的百年
老树，无论天色早晚，暴雨寒雪，整个凤凰山都可以听到那澈如脆玉琉璃，清如穿云之笛
的动人歌声。
“翠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小翔走进凤凰山就可以听到歌声，可你也不用专门挑在我睡
眠正酣的时候唱《喜相逢》吧！昨天午睡时那首《长相思》还不错，催眠挺好的，怎么不
唱那首？”
被媚娘硬拉出来透气的我躺在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冲着翠儿调侃。
翠儿瞪我一眼，又继续她那高昂嘹亮的《喜相逢》。一抹莹白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时
隐时现，是媚娘跳来跳去的身影。太阳照得人心头暖洋洋的，远处大王的爽朗笑声，花大
婶训斥儿子小点的骂声，小点断断续续的哭声，都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惬意。我换了个最舒
服的姿势，继续被媚娘强行打断的午休，和周公聊天去了。
“大懒虫！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还在睡，起来回家了！”媚娘气急败坏的唤醒我，“你
为什么总那么能睡?”
“我哪里是睡啊，我是在梦中修行，参悟佛理，很辛苦的懂不懂？"我眯着眼睛，打着
哈欠说。
“那你说，你都参悟了什么佛理？”媚娘的小胡子又开始颤了。
我心中大笑，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媚娘，边想这个词真是发明的贴切，边不动声色，
道：
“参悟不敢言，不过今日在梦中得遇一位高人，倒是指点了我一二。”
媚娘来了兴趣，眼中开始发出光芒：
“哦？高人是什么样子？说了什么？”
“嗯，高人的相貌岂能轻易显于我这种凡夫俗子？高人说若想悟佛，一要身静，就
象翠儿那样天天吵来吵去肯定不行；二要心静，向你这样每天四处乱跑，乱嚼舌根的小
傻兔子，想成仙可是难喽！”说完我大笑两声，拔腿就朝家中跑去。
小兔在后面大叫着朝我追来，翠儿的歌声也在夕阳中渐渐远去，直到第二天伴着初
生的太阳再次响起。
不知不觉中两百年过去了。大王的最后一只脚终于化为脸颊两侧雪白的胡须，在晚
风和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间；小点已老到爬不动，便每日躺在院中看他的儿子训斥他的孙
子，与当初花大婶所骂之言如出一辙；唯一不变的是媚娘的一日简报和翠儿诗般的吟唱。
三百年过去了，大王功力大增，已经可以聚气成风，化水为雨，却依然不知道何为
参透佛法；
我居然已可化为人形，这让媚娘和翠儿都很气愤，我更开始乐此不疲的变成人，调笑
气得满面通红的媚娘：
“说了要静嘛！你们还不相信？”我幸灾乐祸。
媚娘不理会我，只对着翠儿道：
“你不用担心小翔，我感觉得出，他现在已经拿到雪莲，在回来的路上呢！”
翠儿笑而不答，只是依旧在树上不间断的唱着《诗经》，从"窈窕淑女"到"有匪君子
"，再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如泣如诉，不绝于耳。
五百年过去了，凤凰山周围流传出有绿衣女子在山顶云端抚琴而唱，闻者即可得道成
仙的传言；也有人说曾在山中树林间见到面容绝美的白衣女子窈窕身影一闪即逝，想必是
当年飞出的凤凰思念故乡，遂化为女子复还。
媚娘化成的女子肤色晶莹剔透，五官精致绝伦，人人都不免惊艳。她自己倒不大在意
，除了迷恋上人间的诗词歌赋，每日仍旧在林中跑来跑去，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翠儿你唱的越来越深奥了！都是些什么意思啊？你不怕小翔回来时因为听不懂，
跑去别处？”我抬头仰视，绿衣女子的身影在树下已经看不清楚，仿若在天端云间，只
透过茂密树叶的微小间隙投下若有似无的一道碧色。
琴音微颤了几下，又回复至波澜不惊。女子圆润的嗓音配上叮咚如山间清泉的琴声
，从云间树顶顺着枝条缓缓流淌而下，一阵清凉沁入心扉。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你就知道乱说！翠儿别听他的！我感觉得出，小翔很快就会回来了！"媚娘的眼
中充满了坚定，"他一定会拿回雪莲送给你，向你求婚的！那时候你就是天下最幸福的新
娘了！"
“媚娘你本来就够傻的，最近还净看一些凡人痴者写的靡靡之音，脑子看的越来越
不现实了，唉……”我摇头晃脑的叹气。
“才不是呢！那些诗词文章好美，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啊！只有你，每天就知道吃和
谁，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媚娘反问。
我喜欢什么？
我不像媚娘那样迷恋于屋外的花草树木，不像她那样向往人间生活，不像她那样留连
于华丽的诗词曲赋，我喜欢什么呢？
身旁的媚娘白衣胜雪，芙蓉如面，目如秋水。变成人后媚娘其实安静了很多，完全看
不出来以前是一只疯疯癫癫的小兔子。只有在看书中所描绘的悲凄故事时，眼睛才会变回
还是兔子时的通红，我总会趁机取笑一番，说：
“你那么爱哭，干脆不要变成人了，那样子哭也看不出来，多好啊。”
媚娘红着眼睛瞪我，泪痕映在她那粉嫩的面孔上，说不出的惹人爱怜。若到了世间不
知道有多少男子会为之迷醉。
可不知为何，我还是更喜欢那如小绒球般滚来滚去的媚娘，会怀念生气哭泣时就
会微微颤动的可笑胡须，会想起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恐惧和怯懦，却还是竭力认真的
看着我说：
“我就是你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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